道姐姐已经去世。
其实,在荼狐心中看来,姐姐从小身体就不大好,要不然也不会为后多年,一无所出。她这是胎里带的毛病,身子弱,却要不了命。
荼狐一直认为姐姐身子不会大好,但也会一直这么病怏怏地活下去,根本没想过她会死,否则,这次孟展赴草原参加靳无敌称帝大典,她也不会跟过来了。
此时,她对自己背弃姐姐的行为,已是无比悔恨,却未想到,姐姐已经一命呜呼,叫她连一句抱歉都来不及说出口。
明月之下,荼狐跪倒在地,哭得不能自己……
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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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崔家的家主崔文也正与赵恒碰面。
二人对坐席上,右侧一个圆形的木窗,窗外扶枝影斜,天空有一轮明月。
圆月似的窗,套着一轮圆月,将皎洁流水般流泻在他们身上。
案头,只燃着一盏灯,灯光摇曳,似有微风。
两家已经暗中接触多次了。
赵恒已经串联了一批人,其中便有一家是崔家的姻亲,那是赵恒的心腹,与赵恒一族的利益绑定的太深。
赵恒通过这姻亲,与崔文进行了多次沟通,初步有了意向后,这才亲自来见他。
这样的方式最为保险,通过崔文的姻亲先做接触,只要这家主不是个愣头青,是不会做出过激反应的。
这样接触,既便拒绝,也尽可以委婉,而且不太得罪人。一旦赵恒真的成功,在复辟的旧朝日子也不会太难过。而赵恒一旦失败,也很难攀咬到他的头上去,这比逼他表态站队所冒的风险要强。
而一旦对方表现出有希望的态度,在这种状态下,诱其现身的可能就极小了。饶是如此,也不能说,赵恒只带一名亲随,亲身前来就没有风险。
所以,他的举动,足以令人心折。
崔文对他,此时虽未执以前的面君之礼,也保持了足够的尊重,便因如此。
二人已经研究了许久,崔文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毅然抬头,看向赵恒,沉声道:“陛下,崔氏目下如不受重用,却也没有灭门之险。坦白说,形势如此,臣不能不为崔氏一族有所打算。”
赵恒轻轻点头,道:“朕能理解,那么,崔卿的意思是?”
崔文道:“臣,可以襄助陛下,但是,臣,有三个条件。”
赵恒肃然起来:“讲!”
崔文道:“第一,臣可以效忠陛下,但臣不签押、不落名,一旦事败,臣是要矢口否认的。”
赵恒道:“可以!”
崔文又道:“第二,臣不派崔家子弟正面参与陛下的行动。
赵恒思量一番,道:“你的作用,主要是引蛇出动,能做到这一点,便是大功。我答应你。”
崔文道:“我那外孙,本已称帝。陛下黄袍加身后,他便逊了位。臣希望,陛下大功告成之后,能封臣的外孙为王。”
赵恒凝视着崔文道:“既然不落文字,朕的承诺,你相信?”
崔文道:“陛下若是真龙,自然一诺千金,臣信陛下!”
赵恒深深望了崔文一眼,颔首道:“好!朕,也答应你了!”
崔文起身,退后三步,向赵恒深深地拜了下去:“那么,臣便依陛下主意行事!”
赵恒轻轻一颔首,起身,拉开障子门,轻轻迈入月色当中,外边候着的侍卫立即跟了上去。
崔文叩头时,他的长子崔虎便已跟着叩下头去,此时悄悄抬起身来,见父亲仍然以额触掌背,长跪不起,不禁向前爬了两步,低声道:“父亲大人,咱们……真就跟着赵恒干了?一旦事败,这可是杀头灭门的大罪啊!”
崔文缓缓抬起头来,沉声道:“所以,老夫才说,不签押、不落名,不派一名崔家子弟,参与行动!”
崔虎紧张地道:“可这样的话,赵恒一旦真的成功,能履约封王么?”
崔文冷笑一声,道:“附耳过来!”
崔虎赶紧又爬两步,把耳朵贴了上去,崔文对他细细地嘱咐起来,崔文才说了几句,崔虎的脸色便陡然大变,崔文又说几句,崔虎撑在榻上的双手已经像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崔虎颤声道:“爹,咱们……咱们竟要这么干?”
崔文阴森森地道:“当初咱们巴家,比那胡家的势力只强不弱!若不是在巴结洪家的事情上,为父慢了他胡家一步。嘿!就只是慢了一步啊,从此一步差步步差,落得个只能仰其鼻息的地步!
而今,赵氏、洪氏都完蛋了,只要我们崔家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从此,我崔家就是南疆第一大族!你还没看出来么,将来为大王控扼草原和南海的,就是大泽!富贵,险中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