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王爷,国师来王府拜望”
这个突如其来的禀报,终于打断了郑芝龙的沉思。他长身而起哈哈大笑道:“国师真是稀客,来呀,大开中门,本王亲自迎接”
可他马上转头对身旁的三弟郑芝豹耳语道:“暗中准备,多加提防。”
郑芝豹会意,领命而去。郑芝龙便率领他的“十八芝”一干手下,齐至潮王府门迎接,却见门外只有二人二骑,并无任何排场。为首者,正是被“弘光爷”朱由崧赐姓朱的“国师”朱子建,只见他身穿一袭朴素的白色长衫,手中轻摇折扇,脸上带着莫测高深的淡淡笑容。
而在他的后面,则是一名脸罩铁面具、腰佩长剑的黑衣男子。那面具自然是没有任何表情,只泛着清冷的光泽,让人看了不寒而栗。做为武学大家,郑芝龙仅凭直觉,便知道对面这两人均是一等一的高手。尤其是那个铁面人,更如深渊隐龙,难测深浅。
不过郑芝龙身为一方霸主,见对方只有区区两个人,这里又是自己的地盘,自然不会被唬住。他赶忙换了一副笑脸,热情地招呼道:“这是哪阵香风,把国师送到本王这里来了真是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啊快快快,快请进府,本王设下酒宴,好好与国师畅饮一番”
朱子建则淡然一笑道:“自从圣驾来台,潮王千岁日夜为国事襙劳。本国师虽比不得王爷,却也有不少俗务,难得有闲。今日行经王府,若再不登门拜望,那可太失礼数了。因此不请自来,还望王爷恕罪则个。”
“哪里哪里,本王久闻国师学贯古今,能知过去未来之事,正要向国师讨教呢”
二人客套几句,携手揽腕进了王府,边走边谈,看那亲热劲,比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也不遑多让。
可那铁面人却在朱子建身后紧紧跟随,郑芝龙手下那么多得力干将,其中亦不乏武功高强者,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肩并肩往里走,自觉不自觉地都稍稍后退了些。郑芝豹更暗中嘱咐手下:“你们几个给我盯紧了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如欲图谋不轨,二话不说立刻拿下”
进府以后,郑芝龙便要重开酒席。朱子建却道:“本国师是出家人,不能饮酒。只愿向王爷讨一杯清茶,说几句话便可,不敢多有打扰。”
郑芝龙心下冷笑,暗想你非僧非道,算是哪门子的出家人。口中却道:“哦,这是本王疏忽了。既如此,请至中堂,本王屏退闲杂人等,只有我与国师二人品茗清议,亦为雅事。”
很快二人来到中堂,这里比前殿略小,是郑芝龙与心腹手下小范围议事的地方。郑芝龙与朱子建分宾主落座,其他人,包括那个神秘的铁面人,则一律在中堂外等候。
其实郑芝龙为人机警狡诈,还在中堂的暗墙中藏了四名日本一流忍者。他本人也身怀利刃,如有人胆敢行刺,只是自寻死路而已。
奉茶以后,朱子建轻呷了一口,便悠然问道:“听说王爷信奉西洋传来的天主教,可是真的”
郑芝龙一边在心中猜测朱子建的真正用意,一边若无其事地吹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打着哈哈道:“嘿嘿,没想到国师神通广大,连本王的这点小事都打探得一清二楚。没错,本王年轻时去澳门,向佛朗机人学习造船和海战。但佛朗机人都是信天主教的,根本不信任本王。为了习得他们的本领,本王只好受洗入教,还起了个教名,叫尼古拉,哈哈哈哈”
“但是本王这叫入乡随俗,在澳门信天主教,到了日本,本王就信神道,还参拜过八幡大菩萨。”郑芝龙颇为得意地道,“不过回到福建,本王就得拜妈祖娘娘。这么说吧,谁能保佑本王,本王就信谁。如今白莲圣教贵为国教,本王自然也是信的啦。想必弥勒佛祖也是会保佑本王的,对吧国师哈哈哈哈...”
其实郑芝龙这番话,多少有些挑衅的意味。但朱子建不以为意,仍是淡然笑道:“王爷说入乡随俗,本国师亦深以为然。来台以后,因知道闽台百姓,包括王爷军中多信奉妈祖,本国师便晓谕教众,不得在台湾传教,平时亦不得张扬,只把传教重点放在对岸。即是本国师自己,出入亦十分低调,一骑一从足矣。因此白莲教众虽多,断不至与王爷的部下起冲突,这点请王爷放心。”
“啊呀国师,你看你说的哪里话来,你我同殿称臣,怎么会有冲突呢过虑,过虑啦”
郑芝龙虽然口中如此说,心里却在想,还算你识相,如果你想跑到我的老家里来装神弄鬼,借此扩大势力,可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对了,说到圣上,本王正好想起来,”郑芝龙装作不经意间想起,“圣上至今尚无正宫皇后。有道是乾坤夫妻,人之大伦,更何况圣上身系社稷宗祧,更应早定中宫之位,使天下百姓安心。本王已经献给圣上八名女子,皆是绝色佳人,我看圣上对她们也宠爱有加,为何不从中择一人,封为皇后呢还总说皇后的位子是给蕾儿留的,这蕾儿是谁”
朱子建脸上突然浮现出羞愤、懊悔的神情,却是一闪而过,若无其事地道:“蕾儿是圣上在襄阳结识的一位民女。圣上对她一见钟情,正欲纳她为妃,此女却因战乱不知所踪,从此圣上对她一直念念不忘。”
郑芝龙倒未多想,听了便摇头笑道:“我当是谁,只是个民女,有什么稀罕的本王献给圣上的女子,其中有两位可是日本大名的私生女。如果圣上能把她们一个封为皇后,一个封为贵妃,这不就和日本大名牵上线了么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借助日本的力量反攻大陆,如此无本万利之事,还望国师多劝劝圣上,尽早定下来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