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屋宇,“楚王想杀在下,在下早知如此,却不想直言出卖,故买得二人如此,生死由命。今日再故意详谈九江殿内之时,声称无需理会缘由,以引得楚王心疑。可惜...楚王还是太心急了,从未察觉。”
“这...只凭两桩旧事便能知晓如此?!”同是曾身掌大权,任倪无法理解。
“自然。”张敖笑道,“事出反常必有古怪,且不论商谈旧事。晏子使楚该更为人所乐道,偏偏改为‘使晋’,以假蛮真更显‘楚’意,加上廉颇统领负荆请罪,在下便知‘使晋’之中有所隐藏。”
张敖故意顿了顿,“‘晏子之晋,至中牟、睹弊冠、反裘、负刍、息于途侧者,以为君子也。’而这‘负荆请罪’亦是背负柴草,便是‘负刍’!在下瞬间便知老丈的身份...没错吧?当年为始皇贬为庶人的楚王负刍?!”
一席话落,老者与任倪哑口无言,与面前二人的聪慧相比,他们的谋略简直不值一提...
“成都君?张耳之子?果然厉害。”负刍释然一笑,“不知成都君知晓我等身份,计划如何?本王为反楚而来,算计百越之地失败,对诸方已无威胁。成都君已为秦臣,总不至于做此费力助项羽之事吧?”
“王上与秦王乃是血亲,秦王若在此亦不会杀害王上的!”任倪急道。
“这...倒是实话。”张敖淡淡点头。
楚国后期,君王更替频发。数十年前,楚考烈王芈完在秦为质,在四君子之一的春申君相助下离秦归楚,在秦时与秦国公主生有一子,被封为“昌平君”,乃是秦昭襄王外孙。而始皇是秦昭襄王曾孙。
传言,始皇的夫人亦是楚国公主,秦楚之间便血脉相通。
楚考烈王归楚后,被春申君献上已有身孕的姬妾李园之妹李嫣。楚考烈王死后,春申君的儿子芈悍称王,身为“楚幽王”。后李园设计杀春申君,依此揽得楚国大权。
楚幽王死后,由楚考烈王与李嫣亲生之子芈犹继位,是为“楚哀王”。
而张敖面前的老者,只是楚考烈王的庶出之子。
负刍为夺王位,便散布哀王亦是旁人之子的谣言,哀王继位两月之后,负刍趁机杀了同父异母的弟弟自立,世称“楚王负刍。”
负刍野心极大,项梁大战李信,王翦之战是他极力鼓舞为之,最终失败国灭重新被变为庶人。
其后,一同父异母之兄“昌平君”芈启背秦归楚,继续与秦交战,后身死,楚国即灭...
“算起来,秦王子婴比本王低上两个辈分。”负刍忽地冷笑,“虽是于他无恩,亦是无怨,子婴是不会妄动本王的。项羽想杀子婴,本王想杀项羽,何不合力为之?”
子婴此刻被吴芮,毛苹陪同游玩,并不在此,张敖不敢妄下主意。
“如此甚好,可楚王负刍之野心天下皆知,可非是合力的尚佳对象。”张敖分析道,“秦王久日无心征战,若与阁下联手,恐怕自惹祸端。”
负刍见张敖如此,便知其不会下杀手。
“此事成与不成,待子婴来此便知,本王等得起。”负刍眯眼笑道。
“哦?楚王既出此言,与在下同归客栈待之如何?”张敖说道。
“何不为之?”
负刍与任倪正要走出屋宇,两道眼神瞬间交汇。
多年来,他能招兵买马,隐藏实力不为世人所知,即便联合若有必要,亦可藏匿的不为任何人察觉。
只要子婴敢与他联合,他会设法让项羽的矛头对准子婴,倒是他再趁机出兵。
驺氏,赵佗,子婴均是他的棋子罢了。
“成都君此言不可!”一旁久久沉默的姬韩打断二人的步伐。
“如何不可?!亲缘之约,岂容你这个外人插手?!”负刍骂道。
“呵呵...赵迁亦算得上是王上亲缘,可是亲手被王上所杀!”姬韩冷笑道,“王上素来看中子房先生,单凭阁下刚刚之举,负刍便必死无疑!”
张良神色微微动容,姬韩入秦不久尚能说出此言,当知是极为重视他。
“杀与不杀待王上归来!”张敖皱眉道。
姬韩凑到张敖耳边,小声叮嘱半晌,张敖眼中杀意渐盛。
“原来如此,看来负刍非死不可了。”张敖抽身笑看负刍。
姬韩睡的太熟,比张敖动身晚了许多。子婴在张敖离去之后,也觉察到茫然搜索不切实际,费力想着其中关窍,最终才到了老者可能非是姓“傅”,可能是那个出生庶人,归于庶人,野心勃勃的负刍。便派姬韩跟随张敖的路线搜查,二人刚刚交汇,便齐齐找到了此处,并未有所商谈。
【“如果那个老头真是负刍,尽管杀之。”子婴叮嘱着揉着睡眼的姬韩。
“为何?”姬韩不解,“他也算是王上亲眷吧?何不携手同谋大事?”
“哈哈哈...为了王位,负刍尚且能率党羽杀还亲兄弟,使其被称为‘哀王’,对亲兄弟如此,寡人要这个亲眷作甚?”子婴大笑后,神色一紧,“小心点,李信统领多年颓靡不振,可是拜他所赐。此人心机实力均不凡,他说任何求生之辞,皆不要信!”
“诺!”】
姬韩知晓张良的谋略,亦知子婴渴求张良,于是当着众人的面,将负刍必死之因,放在了张良身上。
“子房先生已给过诸位求生的机会,可惜被无视了。二位怨不得任何人!”姬韩大喝,挥手示意衡山将士上前杀敌。
“动手吧!”张敖喝道。
张良背过身去,总归是久日相处,不忍见二人惨死。
“唉,搞不清子婴如何思虑。”负刍气道,“不过...本王可非是轻易会死的!”
砰砰砰——
紧邻,南北纵横的其他屋宇,瞬间被齐齐推开。手持样式不一长剑的凶戾之人,瞬间从屋内踢开房门,冲到负刍面前。
百越之人虽勇,面对来历不明的众人,莫名想要退后。
“张良先生留了一手,本王又何尝不是呢?”负刍咧嘴一笑,“识别子房先生心意,只是数十年积攒的皮毛本领。本王而今能至此,最为要紧的乃是会藏!!”
“这是...”
姬韩与张敖齐齐一惊,本以为负刍带人不多,竟不比吕雉的侍从少上多少。一身的杀气,恐怕难以应付。
“成都君寻了半日,才因子房先生的提示寻到此地。只因...毗邻屋舍中皆是本王的人!”负刍狂笑道,“想不到吧,数百人来此,旁人并无所知。”
负刍明里狂傲,心中却暗骂一群蠢蛋,没早早发觉张良的“奸计”,不然也不至于将所带之人尽数出动。
“他们当是不凡,这些年来,楚王真是悉心培养啊。”张敖不由赞叹。
“错了!”负刍模仿着张良的语气回道,“子婴在地借常山王之名招揽天下侠客未果,恐怕正在疑虑之中吧?本王今日便告知尔等,侠客皆在本王身旁!”
“他们杀的人,恐怕比诸国将士杀的还要多。”任倪附和一笑。
两方僵持,整片纵横之道,无一外人围观。
张敖,姬韩不敢轻易动手,直至越发清脆的马蹄声响起,两位骑马男子由远而进驰骋而来,身带两匹空马停在负刍身旁。
“唉,子房先生说的不错,本王藏的够久了。今日便露上一露。”负刍与任倪被扶上马,“不过诸位真是不幸,本王不想再耽搁了,尔等尽管厮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