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本统领的。”陈豨从车旁闪出邪笑,“齐地数百年前便有‘御齐侯’,本统领乃是齐人,这御术的教习便当仁不让了。”
“快些走!!”尉缭气道。
“这便走~”
车轮声接着脚步声,台下又离开了小半的百姓。
陈贺身旁的唐厉无奈摊手,他还想教习数术,看着只剩小半的百姓,只能和教礼与书的尉缭前后传授了,再分成两半属实难看。
阁内的子婴等人倒乐得他们如此相争。
“不必碍于人少,姑且讲之,他日再选精通之百姓传授便好。”子婴得意笑道,今日算是咸阳学宫开宫,文武大臣前来捧场,以后便几乎不可能见到这幅景象了。
“诺...”
尉缭,唐厉分布不同方位,与教授法家之学的张良一同开口,精妙之语顿起,别有一番非凡色彩。若非天气湿寒,子婴极力阻拦虚怜媞外出,只怕她还想教授弓马之术。
“这便是盛世的开始,寡人不仅要得天下,还要盛天下!”子婴用力握拳。
那日过后,所习的《鲁班书》凭空之间没了功效,胸中的易怒怪气却也跟着消失了,无需再靠《鲁班书》。
“王上,为何没有教授乐的,亦无农?”辛追攥着只剩一颗山楂的竹签,走到子婴身旁问道。
“秦人不善乐,《乐》书亦失传。孔子亦不传授农学。”子婴摸着小姑娘的总角笑道,“不过,近来会有一人从南地归来,那人擅农。改日寡人再让衡山王送几个乐师来秦。”
“如此便好。”小姑娘喜笑颜开。
“哼,来了亦非是奏乐给你听的,别想了~”子婴故意逗弄辛追,“跟着那人学农吧。”
“王上真坏!”辛追瘪嘴跺脚,退回父亲身旁。
“唉,寡人的荀典客从西方带回些奇物,你若跟着东陵侯学农,寡人全赠给你吃。”子婴笑着诱导。
“有亦不吃!再说了,归秦路远,那人未必归来呢!”小姑娘嘟着嘴。
青娥笑视辛追,辛胜附身致歉。
子婴心中却莫名抽搐一下,极目望向远方。
车轮之声由远及近渐渐明晰。
陈贺面带嘲弄,“如何?是射术归来,还是御术归来了?”
马车行至台旁,下来之人非是陈豨,丁复,而是面色凄惨的赵成。
赵成摇晃身形,跪倒在地,“王...王上,衡山王有信...东陵侯数日前被歹人暗杀了!已被衡山王葬在衡山脚下...”
子婴抓着门框的手指已然发白,青娥瞬间起身,与辛胜父女冲到门口,张良等人齐齐闭嘴望向赵成。
“这...这是真的?!”青娥急问道。
“不可能!!”子婴探头咆哮,“寡人派人了去保护东陵侯,他想自尽皆非是易事!!”
“前后身中数剑,透胸而过...”赵成伏地道。
“吴芮的地界...寡人的东陵侯出了事...吴芮...难道吴芮又背叛了寡人?!!”子婴紧攥头发,却想不出吴芮背叛的理由。
“哈哈哈!子婴!”
屋外蒙着黑布的笼子传来笑声,“你的臣子还是弃了你!你不是让本王看秦国的盛世吗?看你如何击败霸王,你还差的远呢!家父的魂魄护卫临江国,召平过了临江,便莫想再归来!哈哈...”
“将共尉的舌头...”子婴正欲下令,碍于辛追在旁并未说完。
“该是那个叫须毋的,他所带之气怪异,定有异心。”张良下台,行至子婴面前小声道,“臣早早看到此处,念及他仅是个城卫统领,以为掀不起大浪...是臣疏忽!”
“须毋?城卫统领?他哪里是城卫统领?他日须毋还是会被封为王侯的!!”
原衡山王吴芮部下,陆梁侯——须毋!
刘邦取得天下后,吴芮甚至太得民心,多次将长沙王封地送给刘邦的儿子。南越王赵佗臣服于汉后,吴芮无疾而终,刘邦便从吴芮手下提拔上来历不明的须毋,将长沙国与南越国一块地封给了他,以威慑赵佗,便是陆梁侯国!
“如此说来...他当日非是城卫统领?”陈贺问道。
“或许是,但他与...”
心系刘邦的陈贺在此,子婴生生将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他与吴芮定非是一条心。”张良急接过子婴之言。
“这可如何是好?”陈贺问道,并未察觉异常,“大秦之地湿寒,五谷岂不...”
“听到了吗?!”笼子中的共尉肆意叫嚣,“秦地今岁无法结粮了,尔等要饿死了,还学什么六艺?!”
“这...王上,此物之言当真?!”剩余百姓瞬间乱了阵脚。
子婴顿觉头脑晕眩,“确...确有此事,不过仅是小事,寡人可助大秦度过难关!呵呵...非是大事,无稽之谈,诸位可当成笑谈随意相言,无妨...”
子婴强笑道,强行让百姓保密,恐怕总会流传出去造成骚乱,只能如此告知...
“诸位无需忧虑,王上英明神武,若真有大事,岂会将解围之法系于一老农之身?王上仅是随意派人寻求田间多产之法罢了。”张良轻笑道,一向淡定的他,此刻却只能将颤抖的手隐藏在袖管之中,“韩地申不害变法乃是大事,在下再为诸位讲解变法之理。”
“子房先生此言有理。”
“我等便恭听商君与国君才能商讨之大事,哈哈...”
张良淡笑,重新上台,忍着颤抖继续开口。
子婴单臂抓过铁笼,绕到屋后,高高举起猛然落下,直到笼中再无叫声传出。
“吴芮之粮,巴蜀之粮不可轻调。”子婴仍紧抓笼子,整个身体似乎紧靠着笼子支撑,“大秦要么自救,要么...左贤王会相助吗...”
子婴喘匀呼吸,笑着饶回屋中,揉搓辛追的小脸,故作高声,“小姑娘,寡人亲自动身前去西魏之地,给你再带回些奇物,如何?”
“是何奇物?可莫要是会说胡话,会叫嚣的笼子。”辛追亦跟着高声,似懂得了子婴深意,也故意说给百姓听。
“好孩子!”子婴轻抚辛追总角,迈步离去...
......
衡山骑兵军营外,须毋抚摸着四腿连蹄子纯黑,身有斑驳黄色的矮马。
“良马,良马也!”须毋不住赞叹。
“看仔细些,莫要以为白送便是良马。”头戴斗笠,身着粗布麻衣的卢绾抱肩不满。
“白送?!”须毋笑出声来,“子婴亲送而至,堂堂秦国东陵侯,本统领寻了数月才找到机会杀了,换十几匹马还不值吗?”
“算你帮刘季的。”卢绾轻哼,随即一笑,“不过这刘季真是会挑地方,夜郎国与诸国商事往来频繁,可大肆借商事与诸国联络。”
“如此说来,这良马与巴蜀枸杞相同,是卢绾先生从巴蜀带来的?”须毋仍旧爱不释手。
“屁!你不知晓巴蜀被子婴看管的多严,即便是输运,我等亦不敢亲往。何况这良马本是夜郎国不相贸之物,换做平日最多送你些马具!”卢绾叫道。
“多谢沛公用心。”须毋抽手从怀中拿出金锭扔给卢绾。
“你这是作甚?!”
“卢绾先生说的对,是在下相助沛公的。拿着吧,军中多了良马,不花些钱财吴芮亦会心疑的。”须毋面色诚恳。
“收下了。”卢绾拿过金锭,拉低斗笠转身,“久留有危,有缘改日再见。”
“沛公若有求,本统领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