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发米,要是粮价贵就折色发银,问题是还不是按市价镇。比如现在山东清占区粮贵,好几两银子一石,鞑子给城守兵折银子,却按一两银一石折,三斗米就折三钱银子。
可他娘的现在山东粮贵,起码也得五六两银子一石,这意味着三钱银子,只能买到半斗米了。
王显柱是世代军户,军营厮混半生。
对这些**以为常,以前大明也是这样对他们的嘛,那时没八旗,可也有关宁军、京营、省营、卫所兵这些区别的。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
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他一个外委千总,虽才八品,好歹也是官,手底下也有九十个兵,所以还是能捞到钱的。
比如,吃空饷,这是军中惯例了。
九十个兵,王显柱直接吃十五个兵的饷,他手底下的外委把总等小军官,再分十五个,九十个兵,他们直接要吃掉三分之一。
所以白乡汛九十个城守兵,实际上全来了也不过六十个,其余三十个,只存在于名册上。
王显柱吃掉十五个,一个兵一个一两银,加三斗米,加起来就有十五两银子加四石五的米,这可比他自己一年四十两银子的俸禄强的多了。
当然,他也不会满足于仅仅吃空饷。
做为老兵油子,历经明清两朝,王显柱弄钱的手段还是有不少的,比如说把营房出租一些给地方上的商人、百姓等使用,收取租金入自己荷包。
又比如给士兵的米,如果发米,他也要从里面赚一笔,新米换旧米,米里挨泥沙,折色发银子,他都照例得过一手。
上面发下来的军械等,他也照样敢胆大包天的偷偷的卖掉一些。
比如上面要求弓手、火枪兵,每年得起码实操一百天,一名鸟枪兵,一年最少得实弹五百发。
这意味着本来三四天就要实操一次,可实际上王显柱他们根本没有什么操练,火枪手们更是很少放铳。
因为火枪手弓箭手们实***的箭打的火药,都还得当兵的自己掏银子,就算上面也承担了一部份,可毕竟还得自己掏银子,打一枪就得掏一枪的银子,谁愿意?
所以尽量不练,除非上面检查。
既节省了弹药开支,还能把弹药偷偷的拿去卖钱,又增加一笔收入。
手里有着九十个兵额,王显柱这外委千总,好歹还是过的不错的,他甚至还能在白塔乡弄来不少田地,平时连佃户长工都不用雇佣,农忙的时候,直接把自己的兵带着耕种,田地收益又赚一笔。
他还在乡上开了个当铺,又开了个粮店。
甚至他还给手底下士兵放贷。
他手底下的普通城守兵可没他那样机会到处弄银子,一月一两银子,三斗米,还拿不到手。
因为按兵部规定,大清军队的战马,得士兵们掏银子养,所有每个当兵的都要扣朋扣银,各按级别扣银子,步兵一个月也要扣五分银。
最他娘的过份的是,大家掏银子给朝廷买马,如果有剩余的,也不会退还,而是缴给户部。
然后,更过份的是,假如这大家掏银子买的马,没用到三年死了,还得交笔赔桩银,不满一年要赔十两,不满两年赔九两,用不满三年赔八两。
除了这朋扣银、赔桩银外,这些可怜的绿营城守兵,平时日用蔬菜所需,冬夏衣服所需,整修器械鞍辔所需,都得交钱。
所以这些城守兵非常可怜,东扣西扣,逢到闰年的时候,这第十三个月的饷钱,还得自己筹银子给自己发饷,叫建费,从士兵饷银里扣一笔下来,最后再用来发这闰月的饷。
平时武器铠甲坏了要维新,得自己掏钱,买马养马得掏钱,马死了还得掏钱,遇闰月还要扣钱,平时吃的菜也得扣钱,军服都得自己出钱。
训练时消耗的箭失火药等,也得自己掏钱。
再加上军官们总有办法,再给你克扣。
结果就是最后给朝廷当兵,可能还得贴钱,就算不贴,就那点点剩下的钱粮,又如何能养家湖口?
所以经常有士兵遇到点事情,比如家人生病等等,就只能向当官的借,这借是要利息,还很高。
借了是得还的。
所以当兵的平时只能想办法出去赚点外快,有的去给人帮工种地,有的去贩点货买卖,还有些人给人充当护卫,或押货的,也有胆大的直接就暗里兼做土匪强盗,或走私贩卖的。
反正逼的没办法嘛。
以前大明朝时,他们也都是靠这样生存的。
小鸡尿尿,各有各的道嘛。
所以说就算淄川紧邻明控区,可平时白塔汛塘的兵还都是各自去干各自私活了。
就来的这十三人,其中五个是王显柱的家丁,王显柱要自己掏腰包给他们一份补贴,以让他们安心跟着自己。
剩下的八个人,其实也全不是他手底下真正的兵,要么就是老家伙,要么就是少年,都是那些汛兵自己去干私活后,让自己家人过来顶替当差的。
这种事情,其实王显柱很清楚。
可此时眼看着明军要杀过来了,他却只有这几个兵集结,也是气的脸色青紫。
结果一个家丁却在那喊道,“大人,明军来犯,兵马众多,咱们是不是赶紧发点赏银,好激励下士气?”
“对,然后咱们赶紧撤回县城!”
又有人道,“明军大举来攻,就咱们县城那三百来人?还不够给人塞牙缝的,要我说,咱们赶紧逃进东顶山,或是直接往济南跑吧!”
“干脆降了明军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