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终于,他们到了天山脚下,夏特峡谷就在前方。
草原白雪地上,石人石鹿更多。
进攻的时间在清晨。
他们在夜里休息了半夜,补足了体力,然后在快天明时向峡谷扑去。
当天色大明时,几千明军已经抵到谷口。
前锋轻骑已经纵马杀出,三五成群的开始了猎杀的时刻,他们驱逐、搜捕叛军的哨马、游骑。
朱大典骑马上了山坡,居高临下的看着远处谷口,果然许多蒙古叛军三三两两的上马,有的还在帐篷里没睡醒,仓惶跳出来上马。
铳声响起,一名连甲都没来的及批的蒙古人落马。
叛军集结了一万多人马于此,但主要是面对峡谷,用以阻挡鄂齐尔图修好冰梯,从阿克苏杀过来,却怎么也没料到,现在居然有一支大军出现在他们背后,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铳声四起。
前锋侦骑都是最优秀的猎骑兵,用的更是最新式的燧发骑铳,射速不如普通火绳鸟铳,但射程远精度高,加上他们了得的铳法,追逐之中,不时有蒙古叛军落马。
战场上响起了振奋的战鼓和号角声,明军全军出击。
数千骑分成一个又一个营,开始如浪潮一样的从背后刺向叛军大营后方。
叛军只在谷口北面立了几层营栅防出山的鄂齐尔图,后方的北面却没有半道栏栅,甚至没当值的那些人马,都是胡乱的搭着自己的帐篷,十分混杂,跟个大牲口交易市场一样。
天寒地冻,许多被强拉壮丁的牧民还在帐篷里睡觉。
无数的明军犹如神兵天降。
虽然在朱大典和他身边的一些参谋、将领们眼里,这次的几千明军其实很混杂,什么索伦、赫哲、达虎儿、喀尔喀、科尔沁,什么朝鲜、倭人、琉求、安南、缅甸土兵,什么青康、唐古特,甚至是葡萄牙、西班牙、荷兰佣兵。
十几个蛮夷番营,却也如狼似虎,特别是装备了大明提供的优良棉甲、火器、弓刀等后,更是彪悍。
这种突袭的顺风仗,更是士气如宏。
一往无前。
明军的御营更是不甘落后,奋勇当先。
大明骑炮部队,直接把马驮载来的骑炮摆开,开始构筑骑炮阵地,明军的这种骑炮其实很小,最早是在战舰上使用的回旋炮,利用其轻便的优点,再结合了骆驼弩的设计,研发出了放在骆驼背上或马背上的轻型炮架。
有了这轻型炮架,就能把微型火炮或大口径重火铳放在马驼背上,既能快速机动,还能提供不错的火力。
明军的骑炮也分为驼炮、马炮两类,又有回旋炮和重火铳几种,根据不同战场需求使用,往往能起到惊人的效果。
就比如此时,明军先是六天翻越了三百里的天山乌孙道,然后三天跑了五百里,突然出现在蒙古叛军背后,这次的行军,明军的火炮很难携带,哪怕是轻便的炮也会影响行军。
回旋炮也不过几十斤而已,而棱堡防御的墙铳重火枪,更是仅有十几斤,但威力却不弱。
回旋炮射的快,墙铳则射的远而精,骆驼马匹驮载,可快速机动,战场火力增援。
震天的吼声响起。
“索伦营最勐!”朱大典对索伦人大为赞赏,这群人骑射本领极强,东北的苦寒条件,造就了最勇勐的一群战士,当他们得到明军的装备加封和火力支援后,就更是如虎添翼了。
犹如一把尖刀径直的捅过去,一往无前。
“科尔沁营这次表现也挺勐。”
“毕竟刚归附不久,总得好好表现嘛。”科尔沁做为最早归附建虏的蒙古部,跟建虏深度联姻,关系密切,也是最早归附的,甚至直到太子弘甲北伐,都还有些科尔沁台吉们在错误道路上走到黑,最终被太子率领的北伐军打的灰飞烟灭。
“那些红毛番佣兵们就挺油的,你看他们的位置,始终靠边,而且绝不打头阵,特别是这速度和节奏保持的很好,不愧是群老兵油子佣兵。”
“叛军调头了,要反攻了。”
数不清的叛军虽然不知道明军从哪来的,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考虑那些的时候了,必须遏制甚至击退明军,否则让明军杀穿营地,那他们就彻底溃败了。
犹如成片的乌云聚集而来。
“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新的时代吧!”朱大典冷笑几声。
拿着弓箭长矛的部落牧民们,拿什么跟全副武装,尤其是装备着犀利铳炮的明军对抗?
骑兵的荣光已经远去,最后的一点余光也属于火枪骑兵们。
骑炮营已经构筑好了阵地,回旋骑兵炮、大号骑铳,还有许多士兵也端着重火铳护卫着。
索伦营仍在向前冲,习惯弓箭的索伦猎手,换上火铳后努力训练了大半年,也已经成了很优秀的铳手。
枪火喷射。
无数铅弹射出,将迎面冲来的叛军射倒一片。
西洋佣兵营的那些佣兵们更是老练而又狡猾,他们游走在战场边缘,冲锋抵近,一通火铳齐射,然后便调转马头,重新集结,再次冲锋抵近,又是一轮齐射,再退回。
并不轻易的跟叛军牧民们近身格斗。
这根本不是叛军台吉们预期的骑战,战斗没一会,叛军就吃不消了,特别是那些被强拉壮丁征来的哈萨克、吉利吉斯、兀畏儿、和硕特等部的牧民们,他们本就不想为昆都伦乌台什他们征战,更不想对抗大明。
现在战场局势不妙,便趁着混乱开始四下逃散,还有直接向明军投降的。
万马奔腾如雷动。
铳炮声声似霹雳。
刀与箭已经敌不过铳与炮。
更别提叛军被背后突袭,列阵都不及,而且他们这万余人马并不是昆都伦的精锐,这是一群乌合之众。
越来越多的叛军落地。
额尔克珲台吉见势不妙,直接便弃阵而逃了,其余的一众台吉们也是纷份鸟兽散。
中午时分,夏特山口,一万多叛军彻底崩溃,为首的昆都伦的儿孙们都率先逃跑了,其余的也再无战意。
雪地上,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浓浓的血腥味中还夹杂着些刺鼻的硝烟味道。
“阵斩当超过千人,战场投降的起码五千,还有一两千是被围住投降的,有大概四五千人跑了。”
朱大典骑马在战场上巡视着,对那些遍地尸骸并没有什么感觉。
慈不掌兵,早就麻木了。
“派索伦、科尔沁、喀尔喀几营去追击,另派焉耆营、西番营直接去尹犁,两头拦截,剩下的在这里继续打扫战场。”
顿了顿,他望向南面高高的天山雪峰,“派一队人进山,找到鄂齐尔图,告诉他我们已经赢了,眼下风急雪大,夏特古道大军难以穿行,而且人马过来了也不易补给,请彻辰汗先返回阿克苏休整,不用过来了。”
他说的既有部份客观事实,但也更是因为朱大典不想让鄂齐尔图来摘桃子,更想趁这个空当期,在尹犁屯军驻兵,甚至要修城筑堡,既然来了,那可就不会再走了。
时隔千年,中原王朝重返尹犁河谷了。
“经略,这些俘虏怎么处置?他们中有许多都是被昆都伦乌台什父子等强抓来的壮丁。”
“甄别一下,昆都伦乌台什的人马,直接没为奴,一半分赏给将士们,一半招商拍卖。至于其它哈萨克、吉利吉斯、和硕特等它部的,让他们部落出钱或用牲畜来赎,并要向大明保证以后不得再犯,但交了赎金,仍还要服一年劳役。”
“若无人来赎,则带去尹犁筑城屯田,服三年劳役再放回去。”
“不敢是否被强征,参与叛乱都必须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