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一下,就来了。”
阮碧秀就生气起来,笑骂道:“好啊,小小年纪就娶了媳妇忘了妈!”
严菲今天穿了件雪白的衬衣,套一条灰点子的背带裙,梳两条长辫子,两只眼睛乌溜溜的转动,漂亮得不像话。
见面的刹那,柳俊咬在嘴里的包子差点掉下地来。
都说将种天生,虎鼠不同。依柳俊看,这尤物也是天生,打小就显露出终极男人杀手的本色。
得,有美相伴,今天这学还真得去上了。
走出二号楼,柳俊欣赏着青山岭未经多少修饰的美景,不时对比着身边丽质天生的小美人,心怀大畅。拐过一个弯,看到几个年轻人在挥汗如雨的练习擒拿格斗,一名三十岁出头的汉子在一旁指点,神情严厉。
见他们一行人走过来,领头汉子点头向解英打招呼。
解英去教委上班,与大家同路。
解英显然也认识这名教练,笑着答应:“梁科长,练兵呢。”
柳俊问道:“解阿姨,他们是做什么的?一大早在这里练兵?”
“县革委保卫科的梁科长,那些年轻人都是保卫科的工作人员。”
柳俊点点头,突然走过去对梁科长说:“梁科长,以后我每天跟你锻炼身体好不好?”
梁科长笑着点头,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柳俊,是柳晋才的儿子。”
“哦,原来是柳主任的儿子。只要你每天能坚持早起,身体一定能锻炼得很好的。”
“谢谢梁叔叔,我也要和这几个叔叔一样,练擒拿格斗。”
这倒不是一时头脑发热,上辈子柳俊就颇为喜爱体育运动。因为他酷爱吃肉,特别是吃肥肉。如果不经常锻炼,就会变成一个超级大胖子。
体育锻炼这事,也要合群。人越多,练起来越有劲。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种,一个人躲在深山老林苦练绝技的武林高手,毕竟没见过。
梁科长笑道:“行啊,你也知道这是擒拿格斗?”
“听人家说过呢。梁叔叔一定是高手。”
既然有心拜师学艺,就该低调些,不能显摆。顺手奉送高帽一顶,惠而不费。
梁科长果然受用,笑眯眯地点头,赞叹道:“这领导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家教好呢。”
柳俊见他满脸堆笑,有些巴结讨好的意思,心里就小小鄙视了一把,觉得他不大可能是一位严师。谁知日后为这个十分错误的判断颇吃了些苦头。
到了民主小学,谢老师站在教室门口等候。
严菲比柳俊高一个年纪,扬手说了再见,一蹦一跳去了三年级一班的教室。
谢老师领柳俊到讲台旁站定,郑重其事地给全班同学介绍道:“同学们,这是新来的同学,叫柳俊,大家以后要多帮助他。”
同学们倒也友爱,纷纷鼓掌。
“柳俊,你坐这个位置。”
柳俊乜了一眼,第四行第五个,还好,大约因为自己个子高,没有安排在第一个。在老师眼皮底下看《傲慢与偏见》或者《战争与和平》,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主意。
第一天上课有惊无险,谢老师不知道柳俊以前在柳家山小学成绩如何,想来乡下小学,教学质量定然不高,见他整节课大部分时间都低头盯着桌子,甚少抬头看黑板,以为是底子差,跟不上班,有些不好意思。也就不向柳俊提什么课堂提问,以免他出乖露丑。
幸而如此,不然她将柳俊叫起来回答问题,柳衙内心不在焉的,连她问的什么都搞不清楚,定然会被问得张口结舌,狠狠狼狈一把。
放学之后,三姐和严菲结伴前来找柳俊一同回家。别看严玉成口口声声要将女儿许配给我,事到临头,她们女孩子却自动自觉地站到了同一条战线。
小学放学早,六月天断黑晚,柳俊可不想这么早就回家去。每天抱着英文俄语,要不就是古典名著,《二十四史》,也有些腻了。
从今天开始,柳俊就正式成为向阳县的街上人了。上辈子整整在这个小县城生活了十年,对每一个角落旮旯都熟悉得不得了。如今再世为人,仍然有旧地重游的冲动。
“三姐,菲菲,我们别那么早回家,看图书去!”
老街的图书摊和牛肉面,是柳俊童年最深刻的记忆。
柳嫣犹豫着,说道:“怕不好呢,回去晚了,会骂的。”
严菲看上去机灵活泼,其实是个乖乖女,尽管心里十分想去看图书,嘴里却附和柳嫣。
“是啊,我们还是回去吧,要不我妈准会骂我。”
“哎呀,怕什么,晚一点回去没关系的。”
柳俊不由分说,拉起严菲的手就往老街方向去。
许多小同学惊讶地看着柳俊拉严菲的手,在一旁嬉笑。那时节,小学生比高中生还分性别,男孩女孩甚少在一起说话,似这般公然拉拉扯扯,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严菲羞红了脸,慌忙挣脱他的手,跑到柳嫣身边,眼睛里却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情。柳嫣也是小孩心性,仗着“法不责众”的念头,也就同意了。反正要挨骂也是大家一起挨。
这一趟老街之游,极是开心,不但看了好几本图书,还请柳嫣和严菲吃了雪糕(八分钱一根的牛奶冰棒,当时最高档的冷饮)。严菲瞧向柳俊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亲近和钦佩。总算让柳衙内体会了一把做“阔少”的感觉。对于柳嫣“你哪来的钱”的质询,也轻易便搪塞了过去。心里想着,得想法子挣点钱,要不剩下不到五块钱的家当,可充不起几回“大老板”。
假使能将方文惕那小修理铺搞到街上来,和他合作,“盈利”的前景一定远远好过窝在红旗公社那屁大点的地方。毕竟收音机,收录机这些电器设备,在县城比较普遍,就是黑白电视机,也并非绝无仅有。市场蛮大的呢。柳俊敢肯定,论无线电维修,这会子全向阳县也没人能越过自己头里去。
回到县革委,天色已黑下来,严菲这才有点害怕。
“柳俊,都怪你,这回我要挨骂了。”
眼见她明艳的小脸上满是担忧,柳俊不禁大为怜惜,笑着安慰道:“放心,不会的,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等会解阿姨问起来,你就跟她说是我带你去的。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没事的。”
严菲有些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回到二号楼,正好看到严家的门打开,王友福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倒退出来,手里还提着些东西。这老小子脸皮倒厚实,这么快就登门谢罪来了。
严玉成自然不可能出门送他,倒是解英的脸在门口露了一下,笑容可掬的。
王友福仿佛全身骨头都轻了几两,猛冲解英鞠躬,待到严家的大门再度合上,这才低着头笑眯眯的去了。看起来严玉成虽然未曾收他的礼物,倒也没给他摆脸色,说不定还打着官腔安慰了几句。
柳俊会心一笑。
刘邦封雍齿的故事,果然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