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来讽刺,苑宏发自作聪明,以为一本书可以给自己当护身符,让对方投鼠忌器,可对方完全不顾游戏规则,不按常理出牌,冒着同归于尽的风险也要铲除他这个麻烦。”吉时又想到了苑初心,不免同情。
易文翰叹了口气,“按照这对儿父子的行事风格,在他们家找到罪证不难。现在难的是杀人动机。”
“无名女尸?”吉时问。
“是的,如果不找到这个无名女尸,证明苑家父子对苑宏发有杀人动机,案卷资料就缺了一环。”
“无名女尸肯定是要找的,就算没有苑宏发的案子,也不能让一个女人不明不白被埋在深山啊。哥,咱们怎么找?唯一知道地点的苑宏发已经死了啊。那父子俩是绝对不会说的。”
“周末走一趟苑家村吧。也许有上了年纪的村民能够提供点线索。”易文翰朝吉时投去征询意见的目光。
“去!”吉时打定主意,而且要带着王翠艳的那本剪报一起过去。
第二天是周五,吉时又忍了一天,直到晚上下班才给易文翰发微信,问搜查苑家有没有找到罪证。
他今晚不打算去市局,因为他已经跟自家小区的一位小邻居的家长约好,晚上过去教孩子写作文,然后顺便让这个读小学四年级的女孩子帮忙看看王翠艳的剪报。
易文翰回复微信:搜到跟监控中同款的衣服,洗过,实验室正在加班化验找残留血迹;还有挖坑的折叠铲,正在化验上面的泥土,和埋尸地点做同一比对。
吉时松了一口气,他觉得以这对儿父子的智商不可能把罪证全部消除干净,他们这次遇到的对手是低智商罪犯。就算没有自己直接把易文翰引到苑初心的家里,以易文翰的能耐,查到那也是早晚的事儿。
只不过,如果没有自己,没有苑初心提到的无名女尸,易文翰很可能会错失另一件久远的命案。
吉时又跟易文翰约好了明早出发的时间,然后便带着对小学女生的期望,下班回家。
四年级的小女孩作文不及格,父母为此着急上火。写作文不像是其他科目,可速成,它需要一个过程,但是也有要领。
小学作文多以写人记事为主,人和事身边要多少有多少,缺的是作者对人和事的观察和领悟。在有些孩子眼里,作文根本没啥可写的,可有些孩子眼里,能写的太多,多到写不过来。
吉时到了小学生家里,先不急着跟孩子去说什么写好作文的几大要素,什么审题立意等等,他先是跟孩子父母聊了聊。让父母在日常生活中帮孩子建立观察生活,抒发感想的习惯。家长做好这一方面,可比简单粗暴地花钱把孩子送进补习班有用得多。
可孩子的家长一听这话,明显为难。你让他们给孩子花钱,他们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你让他们给孩子花时间花心思,他们就犯了难,他们更愿意把时间和心思花在如果赚钱上,然后把钱送进补习老师的口袋里。
反正跟家长能说的都说了,吉时便带着他的剪报笔记本进入了小女孩的房间。
吉时快速阅读女生的作文本,很快便发现了这孩子的问题所在: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这孩子没有逻辑性,想到哪就写到哪。吉时对症下药,也用这种方式跟女孩聊了聊初中是什么样的,听得小姑娘云里雾里。
然后吉时又重新有条理地讲述了一遍初中生活跟小学生活的不同,让孩子茅塞顿开。
总是这一晚上,这一家三口算是大丰收了。现在就差吉时了。
小女孩来来回回翻看剪报十几遍,有的时候停在一页看了许久,有的时候又快速翻阅。
吉时皱眉,这孩子果然不会仔细去看新闻内容,顶多就看个标题。这样真的能看出什么来吗?
“吉老师,”小女孩看了十几分钟,耐心耗尽,“我看出来了。”
“你看出什么了?”吉时满怀期望。
小女孩欲言又止,好像很为难,“是你说的,怎么看都行,看出什么都行,对吧?”
吉时的希望打了个五折,“是,不管看出什么,你尽管大胆说。”
小女孩翻开了第一页,用手掌在这一页上方整体地划过,说:“这是一个英文字母‘H’。”
“啊?”吉时的希望彻底破灭。
小女孩耐心解释:“这个报纸贴的形状就是字母H。”
吉时看了一眼,的确,这第一页由三个新闻简报组成,两个是竖版的,中间夹着一个横版的,你要非说它是“H”,也行。
小女孩又翻到第五页,做了同样的手势,说:“这是字母B。”
吉时一看,这不是他之前误以为的汉字“日”嘛。
小女孩见吉时不以为然,又往后翻,“这是C,这是O。”
吉时理解,现在小学生都学英文,这孩子如此联想也是正常。可问题就在于,上世纪90年代,村里乡里的小学肯定没有英语课啊,你要说王翠艳用剪报组成拼音的形状还行。
吉时也本着对孩子的尊重低头去看,的确,形状上确实凑巧。但也只限于这几页的凑巧,翻看其他大部分页码,上面剪贴的形状又乱又复杂,根本没有规律。就算是拼音,也拼不出什么来。
“好吧,谢谢你。”吉时掩饰失望,跟孩子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