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时就是这么奇妙,没人能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的。
他已经变成了强大的人吗?他已经足够自由了吗?
距离亚力葬礼那天已经过了很久了,他得不到答案。
他不知道用冰冷的枪管带走生命是否就是强大,他不知道无视法律行走于黑夜是否能被称为自由。
啪,打破的玻璃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几个从摩托车上下来的青年,看来是冲着新丁酒吧来的。
“就是这儿哈,啊?”一个鸡冠头青年踹翻一张椅子。
“请问几位需要什么吗?”酒保微笑着擦了擦杯子。
“草,上次你就这么问,结果你这破酒吧什么都没有,上个酒也磨磨唧唧的,还TM死贵!”
“瞧不起我们是吧?知不知道我哥是谁?Tm的住吉会凶狼!”
“给我砸!”
看了眼停在酒吧外没有驶远的保时捷,酒保叹了口气。
“很抱歉给几位带来了不快,我愿赔偿几位受到的损失。”
他取出十万円摆在桌子上。
几个小混混互相对视了一眼,酒保看到了贪婪,那是一种如果无法控制,就会让人堕入深渊的东西。
那是魔鬼为这世上带来的东西,让人进步,也让人受苦。
也许有人会因这贪婪,从流浪汉,变成了企业家,越走越高,享尽荣华富贵。
也许也会有人,因此后悔终生,如果还能有终生的话。
“打发叫花子是吧?啊!?”为首的鸡冠头紧紧抓着十万円,塞进裤兜里。
在他准备开口继续勒索的时候,一个黑影覆盖了光线。
几个小混混茫然回头,与那双冰冷的绿瞳视线相交。
高大的身材给了他们极大的压迫力。
但这时候,小混混们成群结队的效果就可以发挥出来了。
他就一个人,怕毛啊?
“你想怎么的?”
“嘘,你看他这头发,都盖住屁股了,是个娘炮吧?哈哈哈...”
覆盖手套的手掌按住说话人的脑袋,猛地撞在吧台,溅起了木屑。
这是他的酒吧,不宜动枪,但依旧可以见血。
而血不只有枪才能带来,在更早先的时候,他更惯用的,是手。
在小混混们反应过来之前,人就已经倒了一地。
“草,点子有点硬!”鸡冠头伸手扯向了琴酒的头发。
琴酒的双眼微微失神,被扯住头发,向鸡冠头的方向拉动。
砰,肘部击打在鸡冠头的腹部,让他吐出一口酸水后躺在地上,再也不动。
“收拾一下。”琴酒捡起半高礼帽拍了拍,转身走了出去。
他想起了一件以前的事,那个梦的后续。
那之后,他受罚挨饿,或是关在小黑屋时,卡莎萨依旧会偷偷带点东西给他吃。
有时候是半块面包,有时是整个苹果。
记得一次在食堂,年纪最大的那个孩子故意撞了他一下,然后扯住头发,拽着他往后拖。
没人阻止,很多人在笑。
卡莎萨冲进厨房后台,抢过一把菜刀冲了上来,切断了琴酒被扯住的那截头发。
但那之后,两人没有成为朋友,当天晚上还大打了一架,打的双方满脸是血。
因为他们的配合太烂了,琴酒想踢人的时候,卡莎萨总是扑过去把人按在地上。
卡莎萨想绕过去从背后勒人的时候,琴酒总是按着人的脑袋往膝盖上撞。
二打一,大孩子躺在地上哭,卡莎萨和琴酒的脸上全是伤,对方打的。
琴酒发动了保时捷,左手伸向脑后把头发向上拽了拽,不压在屁股底下。
保时捷安静地驶向了米花町拱桥区的绿美容室。
门口的迎客铃开始晃动。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要关门...啊,这不是土田先生吗?”
挎着包正准备离开的理发师认出了来客。
“嗯。”琴酒看了眼墙上挂的时钟,“要关门了?”
“嘛,虽然是这么说...”三井美香看了眼琴酒那盖住屁股的银发。
“您每次都要留这么长的头发后才来吗?”
“对。”琴酒点头,语气又冷又硬。
“呼,好吧,您先找个位置坐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三井美香眨了眨眼,“谁叫您是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熟客呢,就给您些优待吧。”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三山小姐。”琴酒坐在了位置前,用手挽住头发放到椅背后。
“是三井,不是三山,您真是...我都怀疑您是不是故意的。”
三井美香将遮布盖在了琴酒身上,其实没有这个必要。
“那么这次是....?”
琴酒没有说话,就这么目视前方,看着镜子中,被一个布围着,只留着脖子脑袋,好像被砍头了一样的那个傻傻的自己。
“好好,我知道了,和以前一样,只许剪到后背,剪刀不可以抬的比背心更高是吧?”
理发很快就完成了,因为琴酒的头发打理得很好,不需要再洗头,打护发素,并分开缠在一起的头发什么的。
而且琴酒也不愿意让别人给自己洗头。
“多少钱?”琴酒从风衣内取出钱包,用戴着手套的左手撑开。
“不用了,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也只是随便剪剪,不弄丑就行。”三井美香耸了耸肩,随后眼皮向下耷落,“而且我也要辞职了,准备去新的地方工作。”
“嗯。”琴酒点了下头,自己解开遮布,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还有...”三井美香叫住他。
琴酒的脚步在门口顿住。
“以后还想找我剪头,可以在育新美容馆找到我,不预约也可以给你剪哦~”
三井美香眨了眨眼,“以及...少喝酒少抽烟哦,您身上的烟酒味,我离得好远都能闻到。”
琴酒微微偏头,墨绿色的眼瞳紧紧地盯了她三秒,像是在记她的脸,然后沉默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