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之后的再会,本该感人肺腑的一幕却在小王女的一句话下变成了让人错愕的一幕。
小王女的话太过于直截了当,直接到让众人包括伽尔兰在内都纷纷陷入了沉默。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于是,在场之中最狡猾的南纳祭司果断以还有事务要处理选择逃离现场。
眼见索加带了头,被小王女那一句话惊得半晌没回过神来的左司相干咳一下,也以同样的理由退下了。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小王女,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看着小王女那双笔直地看向自己的蓝眸,伽尔兰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向来在众多贵女之中游刃有余、待任何女性都很温柔体贴的风流骑士遇到艾尔逊女将军就会果断避开,拒不相见。
他揉了揉头,觉得这事有点麻烦。
当年虽然小王女在和他分开之前说出会回来找他、要生下他的孩子诸如此类的话,但是在伽尔兰看来,那不过是孩子的童言童语,当不得真。
只是小孩子一时兴起罢了,因为自己救过她,对自己产生了一点依赖感,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伽尔兰觉得,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小王女长大的过程中,这事也就会被她逐渐忘到脑后。
谁知道,小王女竟是真的把这件事牢牢地记了五年,等一成年,就兴冲冲地跑过来。
事情发展实在是让他哭笑不得。
且不说自己已经有人陪在身边,就算没人,自己对小王女也根本没有任何想法啊。
毕竟当年初见的时候小王女才十岁,虽然漂亮可爱,但是他又不是变态,怎么可能对小女娃有什么念头?
……等等。
想到这里,伽尔兰反应过来了。
说到身边有人……
呃……赫伊莫斯……似乎、好像……也在这里……吧?
赫伊莫斯!
胸口一慌,再也顾不得其他,伽尔兰猛地转头就向一旁的赫伊莫斯看去。
上次庆典中只是有人想要靠近自己,赫伊莫斯都直接一剑掷了过来。
现在小王女当着他的面直截了当地说要他的孩子——这几乎就等同于直接说‘我要和你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差不多了。
他完全不敢想象赫伊莫斯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伽尔兰紧张地望过去,甚至还做好了事情紧急就直接起身拦住对方的准备。
可是和伽尔兰预想得不一样,就站在一旁的赫伊莫斯并没有什么动作。
他只是侧头,静静地看着小王女。
从他颊边散落下来的黑发掩住了他的眼角,伽尔兰看不清他此刻看着小王女的眼神,只能看见他的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但是,就是那种平静的眼神,不知为何让伽尔兰心里蓦然紧了一下。
感觉到伽尔兰的视线,赫伊莫斯转过头,和伽尔兰的目光对上。
大概是猜测到伽尔兰紧张地看向自己的原因,赫伊莫斯对伽尔兰笑了一下,目光柔和,带着几分安抚之色,显然是在告诉伽尔兰不用担心,自己不会乱来。
接到赫伊莫斯的目光传递来的含义,伽尔兰却并没有因此而有了松口气的感觉。
他垂下眼来,心底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本该翱翔于万丈高空中的不羁雄鹰将自己折翼。
本该傲然立于山之巅的孤傲黑狼隐藏利爪,垂首雌伏。
那只从不向任何人低头甚至敢于逆天改命的凶兽强迫自己收敛起自己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凶性,学会了妥协,也懂得了隐忍。
伽尔兰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微微攥紧。
是的,这或许能让他不用再为此而头疼,不用再想方设法的收拾善后。
但是……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
在一片寂静中,歇牧尔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
他盯着艾玛,脸色不怎么好看。
在性情严厉刻板的大祭司看来,这位艾尔逊王女的行为举止都极为不敬,所以,他非常不满。
“艾尔逊王女,你是以艾尔逊使者的身份前来觐见伽尔兰王,并非是以私人的身份。”
他以近乎斥责的口吻说道。
“请注意自己的身份。”
年轻的艾尔逊女战士眨巴着眼想了想,然后,干脆地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大祭司阁下您说得没错,是我僭越了。”
她爽快地道歉,然后再次抬头看向伽尔兰。
她的目光仍然是明朗的,但多了一分正式。
“伽尔兰王,我在此代表艾尔逊女王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
认真地行完礼说完话之后,艾玛起身,将一张礼单递给歇牧尔。
“这是女王赠送给伽尔兰王的礼物。”
小王女的声音让伽尔兰回过神来。
他很快调整好心绪,抬头看向艾玛,开始进行正式的对话。
小王女不再提起孩子的事,他们的对话就顺利了许多,大致谈了一下今年之后艾尔逊国与托泽斯城商贸的情况,以及不久前才开始进行的委托艾尔逊女战士帮忙训练亚伦兰狄斯的弓箭手部队,以及协助托泽斯城打造速度型战船等等的事项。
交谈在后面,本来对这位王女颇为不满的大祭司也在心里微微点了点头。
这位艾尔逊的王女虽然一开始表现得有点不着调,但是一旦认真地说起正事,却也是头头是道。
可能还有些稚嫩,但是考虑到毕竟是第一次作为使者出使,表现也算是不错,假以时日,不会比维妮尔将军差多少。
艾尔逊女王也算是后继有人。
在交谈完之后,小王女也并未再多说什么,向伽尔兰行礼之后就很老实地离开了。
伽尔兰也因此而松了口气。
…………
………………
白日一转眼便过去,天色黑了下来。
月牙刚刚爬上夜空,今晚有些浮云,月光并不明亮。
春季已经过去,初夏来临,池水中的各色莲花皆尽绽放开来。
行宫一侧那偌大的阳台上,白玉石栏向外延伸到庭院里,悬空于小半边水池之上。
伽尔兰侧身坐在石栏内侧长长的石椅上,修长的腿一只在石椅外落地,另一只竖膝踩在其上。
他靠着一根石柱,歪着头看向石栏外面。
清澈的月牙池就在他的脚下,池中,朵朵淡紫色的莲花在盈盈水波之上,碧叶在其中随波起伏。
凉风习习,掠过伽尔兰的颊边,掀起他一缕金色的长发。
他的身后,掩着房间内侧的透明薄纱在风中柔软地起舞着,若有若无似月华的痕迹。
女官长掀开拂动不休的薄纱,从房间里走到阳台上,将一杯加了碎冰的果汁送到伽尔兰手中。
伽尔兰接过来,喝了一口。
“好甜。”
他小声嘟哝道。
塔普提看着伽尔兰,温柔地笑了一下,然后就转身准备回到房间里面。
“塔普提。”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女官长停下脚步,转回身,看向伽尔兰。
依然靠着石柱侧身坐在石栏长椅上,伽尔兰垂着眼,双手握着手中的琉璃杯,轻轻地转动着。
赫伊莫斯看着小王女时一闪而过的一点失落之色在他脑海中闪过。
“塔普提,我在花御节庆典上的做法是不是错了?”
伽尔兰问。
垂下来的细长睫毛在他的颊上落下一片影子,微微动了一下。
他的声音很小,听起来有点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语气中还透出几分怅然若失。
对伽尔兰的询问,塔普提认真地思索了稍许。
“陛下,如果是以伴侣的身份,那的确是错误的做法。”
女官长说。
下一句话却是陡然转了方向。
“但是,以亚伦兰狄斯王的身份,您做的是正确的。”
她摇着头说。
“赫伊莫斯阁下既然在当年选择心慕于您,那么他就该明白,这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如果他不能理解您的做法,以此来为难您甚至于逼迫您的话,那么,他就没有资格继续陪伴在您身边。”
…………
他明白。
他也理解。
所以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中的琉璃杯,看着杯中晃动的碎冰,伽尔兰心不在焉地想着。
这时,一位侍女匆匆走来,低声向女官长汇报了一句话。
女官长点点头,转头说:“陛下,诺维来了,就在门外,您要见他吗?”
“诺维?让他进来。”
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少年骑士长掀开飘舞的纱幕,出现在伽尔兰眼前。
诺维来见伽尔兰的目的是向伽尔兰请求前往战场。
按照规定,回王城轮休的军团要在休整半年之后才再次前往战场,但是诺维实在是等不及了。他希望能尽快回到战场磨练自己,建立功勋,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成为亚伦兰狄斯军中的一员大将。
所以他今晚过来请求伽尔兰,将自己调往西境的前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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