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祭台碎裂了。
地面在颤抖。
四周的一切都在晃动。
那环绕在四面八方的巨大方尖石碑不断地迸裂开来,一座接着一座倒塌在地。
偌大的废墟遗迹在一点点地崩塌、毁灭……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
睫毛微动,然后缓缓地抬起。
因照下来的阳光太亮,又闭上,眨动了好几下,等适应了,才再一次睁开。
伽尔兰看着熟悉的屋顶,恍惚了好一会儿。
他只隐约记得,他在王陵待了一夜,走出来后,就看到赫伊莫斯在外面等着他。
看到赫伊莫斯伸出手,他下意识要把自己的手放上去的时候……
记忆在这一刻忽然断了线。
他像是陡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可是……
在黑暗中,他好像……看到了什么……
就在伽尔兰努力地回想着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过来,抚在他的颊边。
一个身影笼罩在他的上空,挡住了他的视线。
伽尔兰回过神来,那俯身在他上方的男人另一只手按在他的一侧,完全将他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之中。
“……伽尔兰?”
喊着他的声音很轻,小心翼翼的,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生怕稍微大一点就会让他受伤。
伽尔兰抬眼,对上俯视着他的金红色眼眸。
逆光中,他看不清赫伊莫斯此刻脸上的表情,可是他听得见那个人声音中的紧张以及不安。
他抬起右手,握住抚着他的颊的那只手,眼角微弯,对身上的人一笑。
“我很好。”
伽尔兰说,然后动了动,就想要坐起来。
他刚撑起半截,一双手就扶住他,扶着他坐起来。
“先别下床,你还在发烧。”
伽尔兰怔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的确有点发热,不过只是一点点而已。
不过他自己没什么太大的感觉,除了有点累之外,身体也没有觉得不舒服,大概只是因为太过疲惫而引起的低烧。
毕竟这段时间里又是花御节,又是选妃的事情,又有艾尔逊小王女的来访,又还要同时准备众神祭典,一桩桩、一件件,把他折腾得头昏脑涨。
等好不容易全部解决完了,一放松,再加上又熬了一夜,顿时就把身体的疲惫全部释放了出来。
啊啊,那个时候歇牧尔他们好像都在。
惨了,肯定又要被他教训一顿。
“王子!”
伽尔兰一转头,就看见塔普提匆匆从门口跑来。
女官长此刻脸上露出的惊慌而又紧张的神色实在是难得一见,让他都错愕了一瞬。
匆匆奔来的女官长将手中端着的药盘往床边的矮案上一放,伸手就握住了伽尔兰的手。
她跪伏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握着他放在床上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露出激动的神色。
“王子,你终于醒了。”
看着塔普提这种异常的神情举止,伽尔兰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明亮的太阳高挂在天空上,还是上午时分,离他失去记忆没过去多久。
“我没什么事,大概是太累了,只不过是昏睡了一两个小时了而已,你不用太担心。”
女官长神色一滞。
“王……”
她顿了顿,从激动中清醒的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喊错了称呼。
“不,陛下,您昏睡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一天?”
有那么久?
为什么他觉得只是一瞬间?
还不等他仔细回想,一旁的赫伊莫斯已经开口。
“塔普提,把汤药给我。”
女官长点点头,把放下的药碗重新端起来,递给赫伊莫斯。
“我去叫医师过来。”
说完,她就快步走了出去。
不觉得自己昏迷了那么久的伽尔兰还在困惑着,赫伊莫斯那边已经自己尝了一口汤药。
是温热的,也不会烫嘴。
他舀了一勺,送到伽尔兰嘴边。
他说:“张嘴。”
他的声音是低沉的,可是很轻,很温柔,就像是在哄人一般。
伽尔兰本想说不用,我自己来,可是和赫伊莫斯的目光一对上,那句话不知为何就咽了下去。
他乖乖地张开嘴,让赫伊莫斯喂了一勺又一勺。
好苦。
苦死了。
他苦着一张脸郁闷地想。
几下之后,伽尔兰终于还是受不了这种凌迟,直接伸手从赫伊莫斯手中将汤药夺过来,然后仰头,一口闷。
一口气灌下去之后,嘴里残留的苦涩味道让伽尔兰直咧嘴。
他刚想问赫伊莫斯有没有蜜渍果脯或者甜糕之类的东西,忽然眼前一暗,赫伊莫斯低头,吻住了他。
赫伊莫斯吻得并不用力,像是怕弄坏他一般,但很缠绵,轻柔地舔过他的唇瓣,就连他唇角沾上的一点乌黑的药痕,也都被舔舐去。
一吻之后,双手又小心地把他搂在怀中,双臂不敢用力,却又不肯松手。
那就像是对待初生婴儿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伽尔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忍不住笑着问:“你就不觉得药很苦吗?”
亲他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感觉到药的苦味吗?
赫伊莫斯双手把伽尔兰圈在自己怀中,看着伽尔兰拍着自己的手臂,听着那熟悉的声音,这一刻,他才有种整个人都活过来的感觉。
他低着头,下巴依恋地蹭了蹭怀中人的头发。
“那时……你就在我面前倒下来……”
说到这里,赫伊莫斯忽然停下。
他不再说什么,只是越发抱紧怀中的人。
他闭着眼,将那个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的可怖画面驱赶掉,将脸埋入柔软的金发中。
他的身体碰触到伽尔兰的地方传来的温度,一点点地将从他身体深处渗出来的寒意融化。
那个时候,看着伽尔兰忽然在他眼前倒下。
他的身体虽然下意识一把接住了伽尔兰,可是他的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那之后发生发生的一切,他都只是本能地去做。
在伽尔兰醒过来之前,在那双金色的眼眸睁开注视着他之前,赫伊莫斯都有种仿佛被隔离于世界之外的不真实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所抛弃一样。
寒意仿佛是从身体最深处涌出来,渗透骨髓。
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虽然赫伊莫斯没有说下去,但是伽尔兰也感觉到了抱着自己的男人散发出的浓郁得近乎于实质性的不安感。
他想了想,仰头,抬起手摸了摸赫伊莫斯的颊。
被他安抚般摸着颊的男人低头看他,目光是说不出的温柔。
伽尔兰被赫伊莫斯搂着,头靠在赫伊莫斯胸口,一转眼,看着眼前从衣襟中露出的褐色侧颈,就凑过去,亲了一下。
这一亲,他就感觉到赫伊莫斯的肩微微颤了一下。
本来只是想亲亲大黑狼安抚他,又懒得抬起头去亲嘴,所以就近亲了一下侧颈,没想到却意外得到这么一个有趣的反应。
顿时,伽尔兰玩心大起,他又轻轻地对着自己刚才亲过的地方吹了口气。
不出意外,赫伊莫斯的肩又僵了一下。
一只手抬起来搂住他的头,低声哄他:“别闹。”
伽尔兰窝在赫伊莫斯怀中,仰着头对赫伊莫斯笑。
赫伊莫斯似很无奈,看着伽尔兰的眼神中又带着纵容。
他低下头来,抵着怀中人的额头,蹭了蹭彼此的鼻尖。
他看着伽尔兰的目光软得不行。
就在赫伊莫斯被伽尔兰撩了一番,周身绷紧的气息终于放松放缓下来的时候,旁边传来了咳嗽声。
刚进门就撞到那一幕的沙玛什大祭司脸色阴沉,大声地咳了好几下。
眼见赫伊莫斯就算转头看到自己,抱着伽尔兰的双手也没松开,他脸色更是不好,直接瞪眼看着赫伊莫斯。
伽尔兰拍了拍赫伊莫斯搂着自己的手臂,赫伊莫斯低头看他一眼,这才颇不情愿地松开手。
就在这时,女官长也带着医师走了进来,独眼骑士紧随其后,目光紧紧地在床上的伽尔兰身上转了一圈。
确认伽尔兰的神色还不错之后,凯霍斯紧绷的脸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卧室里很静,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为伽尔兰检查身体的医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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