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钰打断。
“这不是你们想不想投靠的事,而是你去问问罗刹人,他们敢不敢收留的问题。罗刹人正在和法国人打仗,马上又要和土耳其打仗,他们会为了你们,与天朝开战吗?”
“罗刹国的特使就在军中,要不要我派人把他请来,我不听,让你们密谈?”
很不礼貌地打断了对话,噶尔丹策零却无可奈何,面对咄咄逼人的刘钰,实力加身,哪怕没有大义,也没办法直视。
“土尔扈特人的日子并不好过。可是喀尔喀部呢?漠南的蒙古部落呢?他们依旧拥有自己的牧场,天朝也不需要他们的兵去四方征战,每年还有赏赐。”
“如果你们继续抵抗下去,毫无胜算。陛下仁慈,但也不会一再容忍。喀尔喀人不喜欢阿尔泰山的牧场吗?哈萨克人不喜欢伊犁的草原吗?叶尔羌人不喜欢天山以南的绿洲吗?你们继续反抗,不是天朝要把你们灭族,而是这些人都会盼着你们灭族。”
“我希望你们能够慎重考虑。”
噶尔丹策零很是不爽刘钰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动辄就灭族灭族。
他的脾气也终于上来了,喝道:“灭族!灭族!我倒要听听你们凭什么要让我准部灭族!”
“失败了,可以再来。打不过,可以先逃走。”
刘钰呵了一声,盯着噶尔丹策零道:“你问我怎么灭族?难道这还不简单吗?”
“是,天朝的大军不能一直驻扎在这,也不能一直去只能游牧不能耕种的地方。可是,我想问问,你们要往哪退呢?”
“哈萨克人一直被你们欺压,这时候必然是希望你们都死绝的。你们死了,你们的部众牛羊就归属了他们。他们愿不愿意让你们灭族?”
“向北,罗刹人抓到你们,便会送到我们这。况且,你们的部众,能够攻下罗刹人在额尔齐斯河的棱堡群吗?”
“叶尔羌人到底有没有真正地臣服你们,你们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如果把残余的部众待到天山以南,会是什么下场,这也不必我说,对吧?”
刘钰伸出手,朝着东边虚指了指道:“真要是你们继续顽抗,喀尔喀部跟随大军抵达阿尔泰山以北,阿尔泰山以北的牧场全部归属于他们。”
“天山以南,全部归属于叶尔羌旧部,允许黑山派、白山派治理,只要首领臣服即可。”
“伊犁驻守几千军队,修筑棱堡,每年迁人垦殖。”
“天山周边、阿尔泰山以南的牧场,分给漠南蒙古,他们的人口这些年不断滋生,牧场本来就不够。”
“天朝的大军当然不能在这里久留,但是哈萨克人、叶尔羌人、喀尔喀人、漠南蒙古们,很乐于占据你们的牧场,杀死每一个流淌着绰罗斯一族血脉的人。甚至你们想臣服,都没有机会。你们死了,部众牛羊牧场便是他们的;你们臣服,反倒还要分走一些牧场。”
“灭族,真的很难吗?我不觉得。”
几个首领贵族把手里的酒碗狠狠地扔到了地上,骂道:“你怎么这样恶毒?”
只是稍微想想,便知道这个办法的狠毒。
草原部落最大的敌人,不是天朝,永远都是草原上的其他部落。
天朝的大军不可能一直作战,也不可能在不能耕种的牧区永远驻扎下去,可是其余部落却可以。
到时候,男人全部处死,女人掠走生孩子,牛羊抢走,准部就真的要一个人都剩不下了。
面对恶毒的指责,刘钰不以为意,推开身边的酒碗道:“我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了。现在我们是敌人,我不是客人。如果你们臣服,日后我们同朝为官,自然是要和你们喝酒吃肉的。但现在,我要走了。”
“我只给你们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后,我希望在我的大营里看到你们。如果看不到,我会进军伊犁。你们有本事,就在战场上击败我。”
“如果你们两天后既不去我的大营,在战场上也不能击败我。那我可以告诉你们,准部灭族,已成定局。绰罗斯家族,一个男丁都不会留下。”
“斩草,除根。”
说罢,径直走到了帐篷的门口,撞开门口的卫兵。
贵族们一起看着噶尔丹策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情况。是抓住他?扣押他?还是任他离开?
噶尔丹策零沉默许久,叹了口气,自顾自地喝了一大碗酒,把酒碗朝着地上一摔,无能狂怒。
准部的士兵没有阻拦,刘钰跳上战马,回头喊道:“两天!就两天的时间。我在营中备了酒肉。若是等不来,咱们就在战场上见。我的耐心已经没了,也不想拖延下去了。”
说完,纵马撞开前面的准部士兵,在那二百人的护卫下,潇潇洒洒地离开了准部的大营。
出了大营,卫兵们回头看了看准部大营无人追出,都松了口气。
“大人神勇。”
“哈哈哈哈……”
笑的同时,刘钰扭了扭湿漉漉的身体,想着刚才噶尔丹策零摔酒碗的声音,心道他娘的,我还以为你这是摔杯为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