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钱。”
“哥,你知道吧?你走后不久,这边所有的大盐盘子,全砸了。就为了防止私煎。我们这个熬碱的盐盘子,也是颜先生那边的人,出了好大的面,以半生学问做的保,绝不煎私,才弄了个大盐盘子。”
“结果最后根本挣不着钱。完后,盐蒿子什么的都熬碱面了,大家烧火都是个事。就这么干了一年,第二年也就不干了。”
“盐蒿子地……哥,你从松江那边过来,看着他们种棉花。但他们夏天的时候,都得割草,盖在垄沟里。要不太阳一晒,准反盐。”
“第二年这盐蒿子也长出来了,我们也想学啊。就说人家种啥,咱们就种啥呗?也是先生们出面作保,说我们这边种棉花,再也不往里面掺旧棉籽桃了。”
“圣堂的人,又和我们讲了许多道理,不能掺。”
“完后给了我们些新棉花种。颜先生那边的先生,也去学了怎么种棉花,怎么盖草、怎么防反盐。”
“可我们种起来之后,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这玩意儿,霸地霸的厉害。那边都是用豆饼堆肥的,我们这边哪买得起啊?”
“就按他们的办法学着种,人家那边产三四十斤,咱们这边产个十一二斤。”
“这还好说,可是,大家伙儿得做饭啊,得烧火啊。盐蒿子地的盐蒿子,都用来盖地防反盐了,大家伙烧火也成问题啊。”
“老棉花籽儿吧,种的密。棉桃子是不多,可是棉花秸秆多呀。”
“这地方,你也知道,哪有树啊?但凡有点树,当年煮盐的时候,早就砍没了。全靠烧草。现在地都授田了,剩下点盐蒿地,也得盖土防盐。最后就算为了烧火,谁肯种那新棉种?”
“那新棉种的间距,两棵能种原来的五六棵。再说,不使肥,一亩地产的也就和原来的旧棉花差不多。”
“再说也不是没有种新棉种的,可你种新的、我种旧的,再加上管的也不行,轧棉花的时候籽都掺在一起了。二三年吧,那些种新棉花的,全都退化成旧老棉了。”
“人家那边,一亩地得用一石豆饼,还有羊粪、猪粪、牛粪什么的。”
“就我们这个保甲里,五家用一个牛。没钱,上哪买牛去?”
“买豆饼……这玩意儿就跟做买卖似的。你得投本钱呐,我们哪有本钱投啊?”
“也不是说没想过借印子钱,可人家根本不借啊。”
“说地都不是我们的,那到时候还不上,咋办?但有一说一,我要是放印子钱的,我也不贷,还不上咋整?收地,地都不是我们的。”
说到这,赵立本的二弟神秘兮兮的……即便家里其实没有外人,但依旧还是神秘兮兮地说道:“哥,我听说今年好像要卖五万亩地。卖些钱,做本钱,改良耕田种棉花、要买新的织机。”
“你知道吧,乡社里现在拉的屎,都各自堆在家里,不往地里面上。卖了五万亩地,今年肯定得要重授田啊,谁知道重授的时候,自己抓阄抓的是哪块?”
“你现在把屎上到地里,那不等于给别人养老婆孩子吗?等着这事定下来后,再把粪上到地里。”
可能,赵立本的二弟喝的稍微有点多了,当着赵立本的面又道:“哥,这事传出来后,大家伙儿就都不乐意了。”
“说村子里一些寡妇、带孩子的。干活又不干,出工又不出,还减免税课。还有二十五的孩子田,孩子能种地啊?”
“就说真要卖地的话,就把寡妇、老头老太太、孩子的地,都收回来吧。把他们的地卖了。”
“说真的啊,大家伙都挺不乐意的。凭啥自己种的地,给人养老婆孩子?是,地不是自己的,但这地它也不是放在那就自己长粮食的吧?”
“是,圣堂聚会的时候,说,说要‘人心本自乐,自将私欲缚。私欲一萌时,良知还自觉。一觉便消除,人心依旧乐’。”
“可咱毕竟不是圣人,睡了一觉之后,也没觉得一觉就把私欲消除了呀。”
“圣堂乡约还说,要我们‘善爱众人,善待众人。尊老敬长,叉手礼让道旁。和邻睦陌,答问笑言相向。慈善为怀,扶助鳏寡孤独。仗义疏财,赈济水旱灾荒’。”
“哥,我不是我说嫂子和我侄儿,侄女。毕竟我嫂子在这,我肯定是不支持让他们退田的。我就说这个道理,圣堂讲,或是说睡一觉良知自来,或是讲要慈善为怀,扶助鳏寡孤独……可这也得看情况。”
“以前大家是支持的。寡妇家有孩子的,有二十五亩的授田。这一甲帮着种了,这二十五亩田也不要乡学的钱、也不交社仓粮,大家种的有利可图,那大家伙都帮衬着。”
“可现在要卖五万亩地,当本钱。卖谁的地?这就和以前不一样了,是吧?”
“以前圣堂讲,要慈善为怀,大家都信。可真到要卖地的时候,轮到卖谁的地、重授田的事,这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