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没有搞成清一色,互相制衡,反倒是让皇权更加稳固,也解决了许多前朝不太能解决的朝廷问题。
而且,大顺的土地制度,也注定了兼并起来非常容易。
朝廷承认地契,而且就是标准的土地私有制。那么,松苏资本买地,怎么杜绝?
如果插手铁路,沿着铁路扩张,大量的白银,潮水般涌入了内地——大顺不产白银,基层用的钱是铜钱,白银更像是一个外币决策,一旦放开,唯一“产”白银的松苏,能扩张成什么样?
只说禁止土地交易?这显然是扯犊子,并没有什么用。
要禁止土地交易的前提,是进行全面的土地改革,大顺没有这个能力,也根本做不成。
况且,牛二给皇帝描绘了占领印度的“美好”未来。
如果铁路归商人,或者说商人在铁路上有巨大的发言权,那么松苏的货物岂不是潮水一般涌入内地?
到时候,牛二所描绘的印度的“美好”未来,就要先在大顺内地上演了。
某种程度上讲,其实皇帝的担心也不能说错。
就现在这种情况,真要是铁路修起来,大顺是真的能提前体会一下什么叫“士绅都普遍破产劣绅化”的场景。
历史上帝国主义的侵略和倾销,就算没关税,那还有个从欧洲到亚洲的运费呢,甚至一吨或的运费也得四五两银子。
松苏这边的先发地区,那玩起来可就更方便了,最起码,不用考虑从欧洲到亚洲的运费。
机织布在欧洲产,能在铁路和轮船的加持下,把倾销招致的小农破产问题,遍布各省。
甚至于最后混到乡村中小地主都普遍破产,最终招致了内地的极端贫困化,最终演化成了大量的士绅子弟也居然变红的情况——这也就是清末时候搞那一套,其实搞不通的原因,因为那时候内部被榨的还不够彻底。
大顺的一些基层的中小地主,其实除了有地之外,还经营手工业。
内地还在萌芽呢,松苏等先发地区的雄厚资本、海量白银、工业革命、机械生产,能靠着铁路、轮船等,直接把内地的旧经济体系干爆。
其实就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工业革命后的欧洲,平行移到了松苏地区,免除了欧洲到亚洲的运费。
这和美国不一样,宅地法是每户百姓,能拿到160英亩,折合960亩的土地。大顺这边的百姓,就算说再勤劳、勤劳点在基因里,谁有960亩的土地,还让老婆自己去织布?闲的?
大顺这边百姓的勤劳,大部分都是被逼出来的。没地,只能接受五六成的租子,不自己干点手工业,真活不了。
而且手工业的流通、销售等,都是成体系的。就像是大顺只不过把贸易中心从广州迁到长江口,就直接造就了岭南地区的大失业。
旧体系被摧毁,影响的人,可是上千万。
况于真要是让资本不受控制地从松苏涌入内地,对于土地私有制的大顺而言,那事儿可真就大了。
即便皇帝不能想的这么全面,却也从各个角度,都担心松苏资本往内部扩张的后果。
所以,铁路是不是好东西?
对皇帝来说,是好东西。
这个东西怎么用?
应该作为一个调兵用的“秦直道”。
作为一个赈济灾荒方便运输的“大运河”。
作为一个边疆地区一旦有事,可以迅速出兵的“边疆军营”,从而解决掉内重外轻、内轻外重的问题。
将大军驻扎在京城周边,靠着铁路,即可做到内即是外、外即是内。
或者,在几个人地矛盾严重的地区,比如河南,一旦有灾,立刻可以调集南洋米、辽东的高粱,迅速赈济。
冒着黑烟的未来,是不是一定打碎了旧时代?那也真的未必,至少铁路,说不定还真就能更加稳固小农经济。
每年维护,固然花钱。那之前运河、漕运、治水什么的,花的也不少。
历史上,雪山地区的农奴主,开汽车、用柴油机发电、听莫扎特,这妨碍农奴制的延续了吗?
如果站在纯粹的、民族的角度来看这个事,按照纯粹的民族视角,其实皇帝问完这个问题,就可以直接被枪毙了。
显然,这时候应该趁着大航海时代最后的余光,把阳光笼罩之下的、尚未被别人占据的土地,抢占了,把同民族的人移过去,照着一年百十万来移,居然在这种事上犹豫,就可以直接宣布这个皇帝不合格了。
如果以生产力进步与否的角度,皇帝在铁路这个问题上的考虑,那就更不用说该怎么定性了。
哪怕是站在这个工业革命的时代的角度,要考虑的方向,也应该是如何完成转型过渡。
可以用手段,可以改革,目的就是怎么在转型期,让底层百姓小农抗住转型之痛,不至于活不下去;亦或者,残酷一点,考虑转型期的剧痛,该怎么镇压。
完成转型才是目的,其余都可以是手段。
然而,显然,皇帝此时的想法,和这三项都不沾边。他并没有觉得,全面完成新时代的转型,是最终目的,也不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即便他在技术上并不反动,甚至其实支持铁路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