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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多少明白一些这里面的道理。
又因为他是太子,屁股坐的很牢靠。
所以,当几天后,皇帝再度召见太子,询问太子和刘钰的交流问题时,太子给皇帝的答案,也就是他的主见,就是理所当然的折中。
太子知道,自己询问完刘钰后,父皇一定会再找自己。
皇帝也知道,太子应该会知道,并且会给自己一个要尝试做事的方向和答案。
所以皇帝开门见山,询问太子道:“朕叫你询问兴国公,听其所以然,未必听其然。他给你讲了什么,这都无所谓。”
“关键是,你听完之后,你自己觉得,除了过些日子朕要交代你去督办、体察民情的事外,你还想一并做点什么?”
太子将自己已经准备好的话说出,回道:“儿臣请父皇准许儿臣,挑选年轻才俊,兴办汉口实业。”
这个答案,在皇帝的意料之中。
算是皇帝认为太子可能会给出的几个他认为还算可以的答案中,比较容易意料到的一个。
刘钰和太子到底说了什么,皇帝并不想知道的那么详细。但是基本上刘钰的思路,皇帝自认还是了解颇多的,虽然大部分时候是胡乱理解,但皇帝还是自以为自己了解的。
对太子提出的这个尝试,皇帝没有先问“为什么选这里”,也没有问“你准备办到什么程度”。
而是询问了两个让太子万万没想到的古怪问题。
“你既要兴办汉口,朕以为,此事可做,好处颇多。但于此之前,朕先问你一句,譬如松江的棉布。”
“松江的棉布,在松江出港的时候,就要征收一笔税。那么,如果松江的棉布去汉口,是否还要再征一笔税?”
“此其一也。”
“其二,欲兴汉口,无资本则不可行。”
“你是准备募集楚人的资本?还是允许松苏的资本涌入汉口?亦或是其余的办法?或者官办?或者官督商办?或者商办征税?还是怎么样?”
这两个问题,听起来好像都听蛋疼,感觉像是扯淡一般。
然而实际上皇帝觉得,这两个问题,非常的关键。
这和松苏地区的征税模式有关,以松苏的玻璃为例,实际上实在生产端征税的。棉布也一样,也是相当于在生产端就征了一次税。
当然,税不重,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选择退税以确保竞争力,虽然基本上此时来说完全不需要,但理论上是可以的。
以资产阶级的视角来看,这个在汉口是否再征税一次的问题,实际上可以理解为“是否支持一个统一的国内市场”。
而以官僚政绩或者太子欲立功的视角来看,这个在汉口是否再征税一次的问题,实际上可以有两种理解。
一个,是皇帝从刘钰对付日本、朝鲜那的手段,得出的经验:官僚或者封建贵族,更倾向于征收关税,获得收入。关税收的越多,他们的政绩、缴纳的税收也就越多。
换句话说,这是买办思路。
另一个,则是皇帝从英国法国那里,得出的经验:发展本地工商业,需要对外来商品征收高额关税。英国和法国的棉布禁止令,都是一样的道理。如果太子想要兴振汉口的工商业,那么也不是不能征收额外“关税”,以确保本地的工商业发展。免得还没起步呢,先就被松江棉布,一波冲个稀烂。
换句话说,这是要发展本地工业的思路。但换一种全国视角的思路,这又是地方势力的崛起,和省份乡土主义,只怕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东西,和盐还不一样。
盐政改革的思路,就是直接在生产端征税,然后建立全国的统一市场,去掉其余的苛捐杂税,一次性征税,全国通行。
但那是盐。
于是看似皇帝问了两个听起来不痛不痒、有些扯淡,似乎相对于千头万绪的“政通人和”而言是细枝末节的小问题。
但其实,第一个关于是否要再征关税、以及松苏的棉纺织品是否可以进入汉口的问题,就是个非常难回答、或者说在考验太子路线认知的问题。
刘钰虽然也没和太子讲这么细节的东西,但是毕竟一些思路还是给了太子一些启发,遂道:“儿臣以为,此事应细看。”
“昔日太史公言:故物贱之征贵,贵之征贱,各劝其业,乐其事,若水之趋下,日夜无休时,不召而自来,不求而民出之。岂非道之所符,而自然之验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