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骂完这一句,虽还未尽兴,但按照操典训练的机械动作,让他的嘴里含了一枚铅弹,这时候也骂不出来了。
后面的士兵还在往上爬,赵立生正要跟着那些人一起往前冲,被二狗拽了一下衣裳,喊道:“你他妈的快点装弹!”
赵立生一怔,只见其实已经完成了装填的二狗,还在那用通条不断地捣着,他也反应过来了,急忙从腰间的牛皮袋子里摸出来一枚定装的子弹,用牙熟练地撕开了浸润了油脂的油脂,把铅弹含在嘴里,开始装填,并不继续往前冲了。
新上来的士兵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两个,毕竟在战场上装填是很正常的事。
直到又爬上来五个士兵,几乎快要把火药捣成块的二狗,才把通条抽出来,喊着赵立生一起跟着人群,顺着凸角堡后面胸墙的狭窄甬道向前突击。
赵立生敏锐点观察着前面的情况,看到远处一个刚刚站起来的英国士兵被下面的子弹击中,回头道:“那些桅杆射手和散兵,打的还行啊!”
二狗骂道:“我他妈要是在下面,用的是膛线枪,打的比他们还准!对了,大柱子刚才在壕沟里被人打死了,他昏了头,掉进壕沟里了,我眼瞅着他想往外爬,没爬上来,被人踢进去的手雷炸死了。”
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火枪,将对面一个英国士兵击杀,然后再度躲在了角落里装填。
赵立生举起刺刀,把一个躺在地上还在动弹的英国士兵扎死,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个带着插着雉羽尾巴帽子的军官,也从梯子上爬了上来,喊道:“装填!装填!准备跟我上。”
他将插着雉羽尾巴的帽子从头上摘下,举起来高高挥舞着,先上来的一波士兵很快聚集了过来,按照他的命令,低头装填自己的火枪。
这些无头苍蝇一般的士兵,就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即便他们演练过许多次了,仔细想想应该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干啥,但若没有军官出面组织,他们就会发懵。
一旦军官把攀爬梯子上来的士兵组织起来后,这些人也都清醒过来,知道这时候要做的,是从胸墙往前打,绕到旁侧,去把凸角堡上的大炮干掉。
但,按照操典,其实到了这一步,这些找到了主心骨的士兵都明白,最艰难的战斗已经过去了。
赵立生低头看了看下面的壕沟,壕沟前面的斜坡上,至少倒了三十多具尸体。
这段棱堡前的斜坡,就是此时普遍范围内最残酷的战斗场地。
不能往壕沟里躲,因为壕沟里随时可能落下手雷。可能是敌方的,也可能是己方没投上去落下来的。
不能期待和指望炮兵的支援,因为这么近的距离压根不可能给支援,而且支援的话己方的大部分炮弹都会落在斜坡上。
不能胆小,因为胆小的话,这种残酷的场面会让人惊慌失措,或者往回跑,或者迷迷糊糊地往前跑躲进壕沟里被炸死。
甚至也无法依靠列兵线列的阵型让自己保持镇定,因为到了斜坡上,只能靠勇气来撑住自己,冷静地投掷手雷和装填火枪,没有队形依托提供心理安慰地自由射击和投掷。
即便大顺特化了攻城能力,可如果不采取围攻到死的战术而采取强攻战术的话,斜坡上的伤亡就是不可避免的。
减装了发射火药的加农炮,砸到凸角堡造成的弹跳炮弹,很难彻底肃清上面的敌人,那只能靠运气。
那些发射榴弹的虎蹲炮,精度显然不够,只能压制侧面的火力和支援的运兵甬道,以及确保壕沟前土坡后面,并无英军列阵射击。
桅杆射手和散兵,也只是起到压制左右。
真正决定堡垒能否攻下的,那是吃着高额军饷的战斗工兵,在斜坡上靠勇气往上面投掷手雷和近距离射击,然后顺着竹梯爬到上面,展开残酷的肉搏。
虽然赵立生的同袍二狗骂的凶,但实际上,这场战斗相对于正常的攻堡战斗,已然不那么残酷。
那些散兵、桅杆射手,和火力支援的用改良虎蹲炮的抛射掷弹兵,实际上已经完全把英军压制。
就此时赵立生所经历的战斗,虽然残酷,但仍旧是被全面压制之后的残酷。如果没有他们的压制,这种强攻,在壕沟前的斜坡上,就不会只伤亡三十几个人了。
像是近距离被三磅炮、一磅炮的霰弹扫一遍这种事,不管是炮击还是桅杆射手的掩护,都是无法杜绝的。
藏在上面的英军,也根本不可能完全被打死或者炸死,更不要提躲在后面往下扔手雷的敌人。
唯一能反击的手段,就是靠勇气和那股子狠劲儿,要么近距离扔手雷、要么冲上去拿刺刀捅。
战斗工兵要在斜坡上站住、站稳、不退,后续的攀爬和肉搏才有可能。
一旦他们越过了壕沟前的斜坡,剩下的战斗那都就好说了。十三营的任务,就是攻上斜坡,控制凸角堡,等着十四营的伙伴,把这里炸开、填平,将后面的大炮拉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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