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军官阶层的“兴废”的战前动员,对此时这些士兵而言,着实像是在城里市井间喝酒扯淡的时候,不听《小寡妇上坟》,却有人在以引商刻羽、杂以流徵的技巧唱乐。
赵立生大着胆子问道:“长官,我们这几天听说……若是打得好,可能我们就可以提前退役了?这是真的吗?”
军官正色,冲着北边拱了拱手道:“咱们是给皇上当兵的,若是打得好,皇上开恩,那自是可以提前退役。除此之外,谁人敢说这话?值此为国尽忠之际,莫要想着早日退役,当应想着吃着官饷皇粮,当要对得起皇上才是。”
赵立生不敢多说,唯唯而退。
待到没人处,二狗取笑道:“你还真是日子人啊,老想着回家种地?”
“你不想?”
二狗摇摇头道:“没甚意思。吃着皇粮,拿着军饷,有钱就花,有酒就醉。这日子不也过的挺好?今儿来印度、明儿去缅甸,说不准后天去哪。可比种地有意思多了。”
说着,从怀里摸出来一张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奇怪的文字,递到赵立生的手里道:“送你张避弹符。”
伴随着大顺这些年的扩张,和以军饷为目标的第三产业的发展,使得大顺军营周边出现了诸多的特色产业。
开光的护身符,那都是老一套了。
如今大顺也赶上了排队枪毙的时代,许多奇葩的东西应运而出。
什么避弹符、炮弹绕身咒、排枪勿中诀之类的新玩意儿,层出不穷。
当兵的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混日子的,虽然其实压根不信这破玩儿意,但每次出征之前,却都会忍不住弄上一堆。
这个在工兵这边还轻点,骑兵那边是相当严重,很多骑兵冲锋之前,都会嘀嘀咕咕地念一段“霰弹离散咒”。
倒是一百年前最迷信的、开战之前必要祭祀炮神的炮兵,伴随着这些年大顺战争冶金技术的进步,一跃成为陆军里最不信这一套的兵种。
而反过来,因为四磅炮霰弹和榴霰弹的出现,一百年前最不信这玩意儿的骑兵,一跃成为了此时陆军里最信这一套的人。
赵立生接过避弹符,从脖子里摸出来个黄铜的挂线小匣子,把这仗避弹符塞了进去。
两人又去和那些在那烧黄纸的求保佑的士兵们一起,烧了两刀黄纸,冲着东边磕了个头,这才算是真正完成了登舰准备。
上了船后,舰队起航,日子反倒是没有那么煎熬。
这一次,看得出来,朝廷是真的下了血本。
不但给他们配发了呢绒军装和靴子,甚至每艘船上还跟了一个说评书的。
这些战斗工兵们也算是体验了一下壶中千年无岁月的感觉。
早晨起床,他们不是水手,不用刷甲板、叠吊床、绑防弹软栅。
早餐一般是油茶面,一勺腌猪油、半个柠檬。
吃过早饭,开始聚在一起听评书。
午饭会有干饼,肉干,洋葱头。
吃完午饭继续听评书。
晚上规格比较高,一人两斤兑了水的甘蔗酒,一个柠檬或者橘子,四两花生米,一块咸肉或者干咸鱼,两块糖干饼。
这样无聊的日子一天一天都是重复的,不过好在这一次朝廷下了血本,途中还能听评书,总算是好熬了一些。
却说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一日正听到说评书的正说到关键处。
“却说那日郢城破后,申包胥逃亡夷陵山中躲避,听闻那伍员掘墓鞭尸,便给伍员写了封信。之前也说过,他俩那是自小的伙伴,当年伍员逃亡的时候,就和申包胥说过,我必要灭了楚国。申包胥当日便说:勉之,好好干!你有你的孝义,我有我的忠义,你若灭楚,我便兴楚,咱们各论各的,这就叫……”
正说到关键处,就听到有军官站在船舱的狭窄楼梯那,呜呜地吹着哨子,喊道:“停了!停了!准备准备,活动活动,要靠岸了!”
“外面是秋天,把新军装都换上,检查各自的包裹。”
如今正是三四月天气,军官却说外面是秋天,虽然其实知道南边四季颠倒,却还真是第一次感受这样的天气,士兵们也都新奇。
挤在闷热的船舱里,肯定是不冷的。既说是秋天,温度估计也还不到下雪的时候。
士兵们纷纷开始打开包裹,穿裤衩,换上军装。
不知道是谁,带头欢呼了一声,旁边的二狗也跟着喊了起来,骂道:“老子宁可去打仗,也他妈不想再坐船了!”
…………
运输船之外,港口内一片繁忙的景象,在好望角耸立的炮台和堡垒,并不是理论上大顺最远的炮台,毕竟在阿姆斯特丹,其实大顺也有少量的驻军,但都是以公司雇员的名义在那边。
实质上真正意义上的最远的堡垒炮台,就是这里。
四月份正值好望角的秋季,天气有些冷飕飕的,温度也就是十度上下。
这一批抵达的舰队,在毛里求斯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一次分兵。
鉴于英国的印度分舰队覆灭,法国的毛里求斯舰队也就被解放出来了。大顺的舰队下西洋,理所当然地在毛里求斯留下了六艘巡航舰。
这六艘巡航舰中的两艘,任务是搜捕任何可能的英国商船。确保印度方向的英国商船一艘都不要溜走。
剩余四艘,则是前往马达加斯加的海盗湾,从那些在加勒比“卷”输了的海盗里,找到合适的人选领航,去南美那边寻找机会,以苏里南为补给基地,寻找机会劫船。
巡航舰,海盗手里是没有的。谁要是有一艘巡航舰去当海盗,那基本就是海盗王的配置了。
这些海盗和大顺也不是打了一天交道了,之前他们就试图找瑞典东印度公司以方面销赃,大顺这边在馒头去往哥德堡送瑞典战俘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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