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斜倚在车上,在车子行进的摇摇晃晃中,眯楞了一会。不过在进城的时候就已经醒来,但是他装作还是睡着,也没人叫他。
车队进了绥州城之后,沿着街道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大院子里,?赵旭这时早就下了车,瞧着情形,看着别人都在做什么,不等人吩咐,就帮着着将车栅栏打开,赶着羊进到了圈里。
那个陆丰办完交接,忙碌完后,懵然见到赵旭在帮忙卸货,本想撵这个小乞丐离开的,再一想,还是算了,主家都待人和善,自己又何苦做个恶人,由他去吧。
看来木家主要是做贩卖牲畜的买卖,雇工们人人都轻车熟路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虽然井井有条的速度不慢,但是做完了营生,也已经天黑了。赵旭是坐着车回来的,管事的不理,其余帮工不知道他的来历,也就没人理会赵旭,他就在羊圈外面的草窝那里躺下休息。
天色一黑,远近乱哄哄的声音全都消失,赵旭拽了两张草帘子盖到自己的身上,躺在那里看着黑漆漆的夜空,一会想这个,一会想那个,?可是到底也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什么。
似乎是睡了一觉,赵旭翻了个身,听到有脚步声沙沙的走了过来,他没有动,睁开眼一看,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留着寿桃头,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有些看不清。
寿桃头就是头顶只留一部分桃型的头发,其余部分给剃掉,寓意是对孩子寄托了美好的祝愿。赵旭心想,这孩子难道是这家的小主人?
这个孩童到了院子开阔的地方,往地上放了个什么东西,而后用火点燃,接着他赶紧就跳到一边。
“原来他是在放炮仗。”
赵旭刚刚明白,地上的烟花像陀螺一样的旋转起来,五光十色,十分绚丽,那个孩童喜笑颜开,跳着叫着,非常开心。
“宝儿,宝儿……”人没有到,声音先传了过来,木家那个十多岁的姑娘从前面过来,她先皱眉在这个叫宝儿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指头,撇嘴说:“娘不让你这会放,你偏来!”
宝儿对着女孩吐了一下舌头,从兜里掏出一个炮仗,嘴里“喏”了一声:“姐姐,给你。”
“这还差不多……”宝儿的姐姐先白了一眼,而后接过,动手开始点火。
这地上燃烧的烟火又开始像彩虹一样的点亮了四周的景致。看着木家姐弟欢庆雀跃的温馨模样,赵旭心里先是一喜,随即一悲,不禁想起了曾几何时,和哥哥在院子里同样的放烟花的情景……
烟花转眼湮灭,姐弟俩商量再放几个,宝儿跑回去取了,那女孩在原地等着,还交待让弟弟慢点,别摔着了。
这时赵旭动了一下,女孩一惊,问:“谁?”
“是我,”赵旭声音低沉的答应了一声,女孩慢慢的走过来,见到赵旭,十分的诧异:“是你啊,你怎么在这?”
“我没地方去……天明,我就离开。”
“不是,我是说,你在这睡觉?晚上得多冷,要冻着的。”
赵旭这时已经坐了起来,原本盖在身上的草帘子滑到了一边,神情十分的落寞,这女孩见到他眼里似乎有泪,不禁问道:“你晚上还没吃东西吧?”
“我不饿,谢谢。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家人……”
“他们都好吧,在哪里呢?你是不是,在年前要赶回去?”
赵旭的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这么的容易掉眼泪,还是在一个小姑娘面前。
“呀,你别哭。”
赵旭蓬头垢面,破烂的衣衫上沾满了草屑,这会眼泪下来,将眼圈周围弄的更花。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去……”
“不用,我不饿,”赵旭是真的吃不下:“那个,是你弟弟?”
“宝儿啊?是,哎对了,你家是哪里的?”
这个赵旭却不便说,支吾了一下,含混不清的说:“小时候就出来了,已经记不清了。”
木兰以为他在哽咽:“哦,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木兰。”
“木兰?”
“嗯,木兰花的那个木兰。”
这个木兰的确像是含苞欲放的花朵一般,赵旭心思转换,说:“我叫肖九。”
“赵”字是“走”和“肖”组成的,“旭”则是“九”和“日”组成,赵旭将赵字和旭字给拆开了,他不敢用自己的名字,怕缉拿自己的通告已经到了绥州。
“肖九,名字很好。嗯,你识字吗?”
赵旭摇头,说:“我记得自己姓肖,名字,却是自己随便起的。”
“这样啊,嗯,你知道我名字的来历吗?”
赵旭又摇头,木兰眼睛睁大说:“我念给你听,是这样的……”
“木兰之枻沙棠舟,玉箫金管坐两头。嗯,好听吗?”
赵旭点头说:“是,原来,你的名字都是诗,诗就是你的名字。”
木兰很开心的笑了起来,赵旭在朦朦胧胧之中,又看到了她嘴角的酒涡。
这时宝儿来了,但是两手空空如也,一脸无奈,他没理会赵旭,对着木兰说:“姐姐,娘凶我了,让我叫你赶紧去歇息。阿耶说,那些炮仗点燃多了,会惊到牲畜。”
木兰听了“咯咯”的笑了起来,对着赵旭说:“你等一下,我给你送几件衣服来。你也不能在这过夜,晚上结霜,很冷的。”
木兰和弟弟走了,赵旭站在那里,心想这木家的主人也是个有学识的。
木兰念的这首诗是前唐李白所做,赵旭却也知道。诗名为《江上吟》,全诗为“木兰之枻沙棠舟,玉箫金管坐两头。美酒樽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屈平辞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刚刚木兰只念了前面的一句,后面那一句因为有一个“妓”字,她就没继续。
不过,赵旭想,木兰的父母应该是取其意境,也因为本身就是姓木,才给女儿叫了这个名字的吧?
“‘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道理其实都懂,可是做到的又能有几个人?”
赵旭正在想,从前面过来了一个粗衣妇人,看样子是木家佣人,她也不说话,将手里的衣服递给赵旭,示意跟自己来。
看来木兰是将赵旭的情况给她父母说了,这么晚,她的父母当然没有必要让女儿再来给一个陌生且不怎么知道来历的人送什么东西。
木家雇佣了很多长短工,这妇人将赵旭带到了一排房子那里,指了一下,赵旭见屋里都是下午在后面干活的人,只是没有陆丰他们,想着陆丰这些护卫自然是不会住在这里的。
接着这女人又指了一下,赵旭看过去,还没有看清楚,这女人却径直的走了。
赵旭看看自己的模样,心说难怪,人家不跟自己说话,可能没有鄙视自己,就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赵旭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知道那个妇人最后指的地方是沐浴的地方。
木家雇人多,每天和牲畜打交道,身上难免有味道,经常洗浴就在所难免,他想了想,转身回去,将自己带的东西放好,然后才拐回来去洗浴。
洗完了之后,赵旭将早就烂的不成样子的衣服扔了,换上了那个妇人送来的。
这身衣服虽然不是新的,但是贵在干净,穿上很合适,还暖和,接着他出去,到灶台那里抓了一手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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