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做法的声音在傍晚也停歇了,吊唁的人也稀少了些。
祖母再过不了多久就要下葬了。
宜宁望着日暮苍山,看到一丝夕阳的光从瓦檐上落下去,寒冷的傍晚里,只有正堂灯火通明。
“眉眉,你瞧什么呢”罗宜慧问她。
宜宁只是摇头说没有什么,而正堂里的婆子终于打开了门,罗宜慧牵着她,跟在林海如身后走了进去。
陈氏坐在正堂上,罗大爷坐在她身边,府中的男眷都在。看到罗宜慧牵着宜宁进来,陈氏的脸色不太好看,她笑了笑说:“慧姐儿,宜宁还小,还是让嬷嬷带着她在外面玩吧。”
“姐儿乖巧,不会吵着大伯母的。”罗宜慧笑着回了一句。
罗慎远坐在罗宜慧的右手边,淡淡地说:“宜宁,到三哥这里来。”
宜宁乖乖走到他身边,长姐也没有阻止她,她端起茶杯喝茶。宜宁不知道这两人下午究竟说了什么,但肯定应该是和分家的事有关的,她抬起头看着陈氏。
陈氏心里则憋了一口气。
她是不赞成分家的,这些年她主中馈,大家的日子不也好好过着吗。虽说大房的用度是要多一些,但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再从长远了看,二房有罗宜慧这个宁远侯世子夫人,还有个宝坻顾氏的外家。顾家虽然这些年韬光养晦了,但是顾老太爷还是当今圣上的帝师,只要有他在,顾家便不会没落了去。
大房眼看着是兴盛,但若没有个依靠,倾颓也就是片刻的事情。
陈氏跟罗大爷说了,罗大爷其实心里也早有思量,就默许了陈氏的想法。她请了罗成章来,就是谈府中日后的事。谁想还没说几句,那二房的人精一个个找上来,罗慎远先进来,然后是罗宜慧带着罗宜宁进来。
罗大爷早就跟陈氏说过,他这个二弟没吃过苦,从来都过得一帆风顺。想从他下手很容易。
但若是想从罗宜慧或罗慎远这里下手,那可就难了。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也没有往外赶人的道理。陈氏让婆子捧了账本上来,她用茶润了润喉说:“这家中不可一日无主,头先老太太在的时候,许多事情便是我管着的。我自认管得虽不好,却也没出过什么岔子,如今老太太没了,我们也没有立刻就分家而过的道理。”
她跟罗成章说:“二弟若是不嫌弃,我也继续管着。你大哥也是这个意思。老太太还在的时候,交了些到慎远手上,他年轻气盛的,怕管不好家中的庶务反倒误了他读书。不如把那些也交由我管着,二房的吃穿用度是肯定不会少的。”
宜宁听得想笑。罗老太爷在的时候便定下的规矩,祖产兄弟均分。但陈氏当家时,府中的东西可都是紧给着大房的,罗怀远两兄弟的日常用度更是不菲。祖母在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终于忍不住了,任罗慎远换了大伯母的管事,茶庄如今的生意蒸蒸日上,那哪里来的管不好了
罗成章看了看罗大爷。
这些年兄弟之间隔阂不少,虽是同胞的兄弟,但彼此也疏远了。大嫂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要是长女没找他谈过,就这么让了大房倒也无所谓。他不是不知道大房的那些事,只不过他和老太太一样,想着家宅平安最要紧,所以没有说过什么。
“大嫂这事”罗成章慢悠悠地说,“我做不了主,你和慧姐儿商量吧。”
由他来对陈氏怎么行呢,大哥都在一旁坐着没有说话。
陈氏脸色一僵,果然罗宜慧回来之后,这二房的人就如找到了主心骨,一个个都端着了。她又看向罗宜慧,笑着说:“姐儿是嫁出去的姑娘,但凭姐儿的身份,想管罗家的事也不是不可以”
陈氏这话的意思,是想让罗宜慧别管。
罗宜慧听到这里站了起来,微笑道:“大伯母说得对,我虽然嫁出去了,却还有个嫡长女的身份在。弟妹们尚且年幼,慎远忙于学业,我不管谁管。”
她一句话就把陈氏噎了回去。随后接着说:“我自然不同意。”她给陈氏行了个礼,抬起头,“我与父亲思索了几日,既然大伯母有主意,我倒也有一个。不如分家较为恰当。”
陈氏早猜到罗宜慧的打算,听到的时候还是不舒服,笑了笑说:“慧姐儿这话也太绝情了些。老太太刚去,我们两房自当和睦,分家岂不是对她老人家不孝。若是她老人家泉下有知,恐怕也要伤心了”
罗宜慧岂会被她不孝两个字被打回去,看着陈氏说:“因着大伯母的一句话,祖母临走前都没有见到宜宁一面。祖母去后,您立刻就要把她最爱的孙女赶去荒院住着。我却不知道,这不孝的名号究竟是该归了谁祖母又是为了谁伤心”
陈氏的帕子拧了起来,罗宜慧最心疼的就是她那妹妹罗宜宁,如今回来,这一句句紧逼着,不是给她妹妹说话是什么
罗山远看到陈氏没有说话,却是立刻站了起来。
“长姐这话说得倒像是亲眼所见一般。”罗山远是陈氏的儿子,自然帮着陈氏说话,“那日母亲让七妹离去,也是母亲担心她身体的缘故,她一出门祖母就落了气,难不成这也要怪母亲了”
罗山远的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这也是要讲道理的吧。七妹一向骄纵,那日她僵持着不肯走,若不是母亲喊她,她如何肯离开。”
林海如听到他的话,想起当日宜宁哭得喘不过气的场景便气得发抖这事一直没有跟陈氏算账,现在反倒让罗山远给颠倒黑白了。她当即就笑道:“照二少爷这个说法,大嫂让宜宁搬去鹿鸣堂也是为她好了鹿鸣堂久无人居,早已破败,宜宁一个孩子住在那里,大嫂又是什么心肠”
罗怀远知道弟弟说错了话,拉了他一下让他坐下,他站起来说:“他是个直脾气,说话口无遮拦的,惹了二婶生气了。我替他向二婶赔罪。只是这分家一事着实不用,您也不要怪罪母亲。母亲为罗家操持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罗怀远也不愧是有功名在身,说话不知道比罗山远高明了多少倍。
宜宁听到这里却站出一步,轻轻地说:“大哥,宜宁平日待你好不好”
罗怀远看到罗宜宁站在罗慎远身边,正抬头看着他,一时不明白罗宜宁是什么意思。他温和地说:“宜宁待大哥很亲热。”
“那宜宁待大哥一向亲热,为何大哥还这般对宜宁。大哥说二哥是个直脾气,那就是指二哥说的都是真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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