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晚,宁静、安谧。又一轮银钩勾辍天穹,为小山村罩上一层清辉。
林一静静坐在老宅的偏房内,如一尊泥塑般,静穆不动。内心却如风云般鼓动不息,久久不能平静。
今日在爹娘坟前,心神失守,如早年师父所说一般,道心动摇了。自己小小的年纪,对这红尘路竟蓦然有了倦意,对修炼之途起了茫然。而这苏先生只是初见,便句句珠玑,言简意赅,这一番用心良苦,显然是来警醒自己。
伊始,唯恐这苏先生识破自己身份,且不识其本意,林一的内心有些惊慌,也有一分的提防。
而这苏先生孑然一身,流落在此。自己即便谨慎,也感受到了对方的谆谆善意。
苏先生的话犹如当头棒喝。这条路若不继续走下去,也永远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怎样。上天既然降下了这份机缘,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放弃呢!去论走多远,只有锲而不舍,即使没有结果,也比终老山村要精彩。想必爹娘地下有知,也会保佑自己的。
林一长这样大,从未有人给自己讲过这些道理。在自己迷茫之时,这苏先生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让人心底豁然开朗。
他心底对苏先生多了份感激与敬佩之情。
心念澄澈的林一,身上涌动一层白莹莹的光芒,将自己团团淹没。莹光闪动中,灵台清明。
这天地也清晰明朗起来……
……
山村的清晨,一片清新。远处的山顶,已被朝阳抹了一层金色。
勤快的山里人家,已为生计,早早忙碌起来。
村头的路口,偶尔可见匆忙的身影来去。
大树下,苏先生的面前簇围着几个孩子。
林一独自坐在一旁,听苏先生为几个孩子说文解字。
苏先生对林一视若未见。
林一也不以为然,就这样静静坐了两个时辰。
苏先生面带微笑,目送孩子们雀跃散去。
林一起身,来到苏先生面前,深施一礼,正色道:“多谢先生指点迷津!”
苏先生手扶长须,眸光闪动着,呵呵笑道:“孺子可教也!去老夫居所小坐片刻,如何?”
林一轻声应道:“故所愿也!”
苏先生点点头,清濯的面庞在阳光映照下,多了份悠然之情。他缓缓抬步,向不远处一所小屋走去。
离村口不远处,一圈篱笆青蔓缠绕,两间草房简陋素朴。
苏先生携林一,穿过几簇绿色点缀的小院,来到草屋里间。他呵呵一笑,请来客随意。
眼前是一间不大的寝室,一方竹榻北置,南窗下一几一架之前,一竹椅上,苏先生怡然自得坐着。
架上摆放两层书籍,竹简、绢册、纸册皆有。陋室书香,尽显素雅。
林一落身坐在竹榻上,带着轻松自在的模样。
苏先生见之微微颔首。心道此子虽一身乡下小子打扮,却有与常人不同的气度,举止从容且落落大方。无论处于何地,不经意时让人忽略而轻视他,细心观察之时,才会发现这少年,在有意无意间,已与周遭的一切融为一体。
这少年着实不凡!
毕竟于官场市井间颠沛流离了几十年,苏先生自问阅人无数,识人颇准。可这乡下少年身上却有着迥异常人的观感,他心中自是对林一多了份莫名的欣赏。
苏先生四下闲走时,见林一坟前悲恸哭泣时,不好走近。后者在爹娘坟前,心神失守,也失察了周围的一切。他见林一悲伤过后,眉宇间似有颓废之情,情不自禁出言点醒。未料一夜间,昨日那个处于沉沦边缘的小子,已常态尽复。
此子心智高出常人,让人欣慰,苏先生对这少年更是高看一眼。
“老夫在此处居住六年了。山野间喧嚣尽去,昼闲人寂。听几声鸟语悠扬,看一片云光舒卷。老夫蹉跎一生,终了,也算寻一方净土,图个悠闲快哉!呵呵!”苏先生说道。
“先生如此通达,让小一感佩!”林一说道。
“人到暮年,两手空空,才知凡事张弛有度,握在手时,须放手,也应放手啊!”苏先生豁然笑道。
“先生故乡何处?为何沦落至此呢?”林一有些好奇的问道。
苏先生坐在竹椅上,却也腰背笔挺,若山如岳。听林一问起往事,他眸中露出涩意,随即又释然一笑。
“往事不堪回首啊!故乡?心安处是故乡!”苏先生沙哑的嗓音悠然而起,如同一步迈过几十载的岁月。
这苏先生原名苏应明,年轻时取得功名,入朝为官。因其秉性刚正,加上不懂体察上意,官场始终不顺。后因得罪权贵,致使全家遭难。幸亏他在读书人中,颇俱清名,才被逐放边疆,留得一条性命。而夫人因祸生疾,不久便撒手人寰,唯一的女儿也下落不明。
深为命途多舛的苏先生而感怀,林一也只能沉默不语,听对方慢慢诉说往事。
“老夫中年得女,视若掌珠,没料到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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