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多的是是非非之中。于这莫名之间,他忽而对那虚无的天道生出了几分的畏惧。
俗语有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岂不是说,任人如何的挣扎与拼搏,最终还是逃脱不了天道的束缚?
仙道中皆知,修炼乃逆天行事!而所谓的逆天取命,不过是于这天道循环之中,窃取几分天地造化罢了!
真正的逆天而行,成功者几许?而无论是逆与不逆,天就在那里,依然是看得见却摸不着,并不以万物的改变而有所改变。于是乎,无奈之下的人们,有了上体天心下体自然的说法。不过是将自己的一切,交付那至高无上却又飘渺的天道罢了!
如此说来,守本心而随自然,行顺天逆取之道,才是自己眼下要走的路!至于有没有真正逆天的那一日,且说了……
一阵思绪杂乱过后,林一的心头豁然清明起来。他缓缓躺了下去,双臂交错,翘起了脚,神态悠闲。看着浮云,沐浴着海风,揣摩了一年的经文又于识海中闪现——
《洞真经》有云,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不通,鬼神将通之?
林一嘴角上扬,心头一阵明悟!
鬼神何在?非鬼神之力也,精诚之极也!而道法自然,水到渠成,不过是思之思之,又重思之……
道法自然,因人不同,感悟各异!
当年的晏起有了自己的心境感悟,这才结成了元婴!而换作他人,当有自己的一番悟法才是!
三日之后,林一从岛上一跃而起,足踏清风凌空而立。他张口吐出金龙剑,霎时化作二十四道剑光。随其手指点去,剑光炸开,万千金芒骤然袭向海面——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海面上狂飙顿起,猛地掀起百丈高的巨浪,声势骇人!
随着金丹修为的圆满,林一的玄天剑阵可布下二十四把飞剑,却因顾忌金龙剑的来历,而少有施展的机会!他心生去意,免不了于这无人的大海深处试上一试,果然威力不俗!
离开夏州已是八十六年,其间可没闲着。执意修炼下去,于修为无助。而距天震子之约尚有十余年,倒不妨借机四下里走一走,看一看。至于后土仙境能否成行,又何须强求!
心有计较,林一不再耽搁。不待那滔天的海浪落下,他已是扬声长笑,御舟西去。
……
这是阳州的一个凡俗小城,鲜有修士出没。
这一日的正午时分,街边的茶楼之中却是冒出了一个年轻的道人。他独自占据了一张桌子,端着一碗粗茶。其灰旧道袍虽是一尘不染,而混迹与一群粗布衣着的茶客中,却并不显眼。这人凌乱长发之上的龙首簪莹白如玉,颇为不凡。不过,那淡淡的笑容宁静而平和,好似极为享受这喧嚣的一切。
一碗茶喝了没几口,道人对这茶水没了兴致。放下茶碗之后,他解下腰间悬着的小葫芦,昂头灌了一口,这才自得一笑。茶水怎及酒水来的痛快,待会儿要寻一家酒铺子买上几坛带上……
若有相熟者,一眼便可认出道人的一身行头。而九州之大,于这荒僻的山野小城中,他林一不以为会被人识破身份。
一路西来的林一,行至风景极佳的所在,不免流连一番,遇见出好酒的地方,又要盘桓几日。他亦不急着赶路,这般悠哉乐哉的来至此处,又是一年过去。
茶楼的生意不错,四下里已没了空闲的桌子,有一老一少两人来至林一的面前,还有伙计在一旁点头哈腰地说道:“还望这位小道长多多担待……”
林一会意,说道:“但坐无妨!”与那致谢的一老一少点头打了个招呼,他转而看着那小伙计,不由得抬手摸了下面颊,露出了苦笑。
一老一小是对父子,皆是老实巴交的样子,还带着行囊,像是要出远门。
“爹,都是孩儿无能……”说话的年轻人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惶惶不安的神情中还带着几分愧疚!
当爹的是个半百老头,满脸的苦涩与无奈,却还是出言安慰道:“暂且出门躲几日吧!天大的难事,总有好转的时候!若是逼债的那伙人不依,爹便将祖屋卖了便是……”
“爹!这……”年轻人愈发愧色难当,支吾了一会儿,说道:“要不……孩儿搭船出海再走一遭……”
“你……”老者瞪了年轻人一眼,胡须颤抖,嘴巴哆嗦着,末了还是长叹了一声,不无苦心地说道:“你本钱已无,海上风险甚大,若有意外,让我与你娘怎样过活……”
年轻人忙不安地说道:“爹爹勿忧!孩儿且去躲避……”
伙计上来茶水,父子俩端着茶碗不再出声,却兀自满脸的愁云。
这是爹爹送儿子出门躲债呢,想必是家中遭了变故!
凡俗之间,诸如此类的种种,不过浑闲事!
林一默默饮着酒,眼光从这对父子的身上移开,转而向街道上望去,不禁神色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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