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日之后,狭窄的山涧渐渐变宽,脚下的路好走了许多。林一慢慢落在后面,忙着布下了几道禁法以阻追兵。
马不停歇地跑了这么久,身后未见敌踪,天震子与紫玉师徒皆松了一口气。前方挨着峭壁的一块大石头尚算平坦,几人赶至近前歇息,借机等待林一的到来。
土黄色的大石头有两丈多长,却有四五丈高。其大半挨着山涧的峭壁上,余下的一小截尚有丈余且略略翘起三尺多高,正好可以安坐。
赶路匆忙,几人皆未对大石头有所在意。天震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很是舒服地盘起双腿,连声感慨个不停——
“昨日可真是凶险啊!幸亏我师弟见机得快……”
天震子这么四平八稳坐着,炎鑫不敢近前,生怕有所得罪而遭致这位长辈的叱责!他与柳兮湖移开几步,于另一侧的峭壁边站着歇脚,各自沉默不语。
远处隐约可见林一的身影,紫玉转而轻轻颔首,说道:“此番脱险,全赖林兄弟之功……”款步走至天震子的一旁,她倚着大石头接着又道:“石屋飞空,直接破开仙境离去,乃我等亲眼所见!那位明夫人原本就是仙人……”
疑问出口,紫玉心绪难平。那山坳之上的情形犹在眼前,叫人惊悸难奈,却又为之神往不已。她叹道道:“一念可生万物,一念可灭众生,那是怎样的大神通呵……”
尚自余悸未消,天震子深以为然,却又满不在乎地咧开大嘴笑了笑。心忖,女人家便是如此,总是一惊一乍的。他大手一挥,说道:“我师弟有言在先,那不过是幻境而已……”
紫玉背倚着大石头,说道:“法力神通,莫不是虚实难辨而威力无穷,岂可以幻境一概之?”不待天震子分辨,她回首瞥了一眼,好奇问道:“明夫人离去之际,林兄弟曾问了一句‘此话何解’。我并未听到有人说话,你可曾听到什么?”
“哈哈!定是明夫人看重我家师弟,这才暗中传音有所交代,又怎会叫他人知晓……”天震子眨巴着眼皮。对方一怔,随即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说道:“信口开河!”
天震子哈哈笑道:“我天震子是个什么人物,又如何瞒得过紫玉的一双法眼呢!师弟定是未从幻境中醒来,才有那般呓语……”
紫玉的腮边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神有所思。默然片刻,她轻声问道:“于幻境之中,你可曾见到过什么?”
看着身边那端庄的背影,天震子眼光温和起来。他挠了一把胡须,好似陷入追忆之中,摇头晃脑地说道:“那幻境来时真是古怪,竟是让人不知觉间便回到了小时候……我光屁股满村跑,一个小丫头却老是在后头追呀追……我打不过她,心想着这是哪家丫头啊,怎么老是欺负人呢……”
“是谁家丫头?”紫玉心头起疑,还是禁不住出声问道。
天震子自得一笑,说道:“我不认识她啊!我就问了,你是谁,为何要欺负我一个光屁股小孩呢?她说了,你这辈子注定要受我的欺负,你便认命吧!记好了,我的名字便是……”话至此处,他有意卖了关子。
紫玉兀自背着身子,含笑不语。
一问一答才热闹,自说自话多无趣啊!可过了会儿还是无人响应,天震子只得无奈说道:“那小丫头说了,我的名字便是……”话未说完,他忽而脸色一变,对面几丈外的炎鑫与柳兮湖亦是双双瞪大了眼睛。
便于此时,背后的大石轻轻晃动了下。紫玉察觉有异,还因为是有人故意闹出的动静。可见到两位弟子的模样,她心头一懔,尚不待有所动作,异变突起。
天震子顾不得看清身后的情形,已是惊得急跳而起,大喊:“紫玉……”
便于此时,“轰——”的一声巨响,那块大石头砰然炸碎。其后的峭壁突然裂开一个豁口,从中猛地窜出一道黑影来,骤然袭向了猝不及防的几人。
天震子的喊声才出口,便被迅猛的威势掀飞了出去。他顾不得惊骇,于百忙之中回首。于此刹那,躲闪不及的紫玉已被那道黑影穿胸而过……
天震子目眦欲裂,怒声嘶吼:“紫玉……”
撕心裂肺的吼声未止,“砰”的一下,天震子狠狠撞在了峭壁上,又重重摔落下来。他闷哼了声,‘腾’的一下爬了起来,已是双目猩红,却愣在了原地。
直入天穹的峭壁,于此时裂开了一道三、四丈高的豁口。那道黑影与紫玉皆不见了,只余下黝黑的洞穴正弥漫着骇人的威势,令人心惊胆战。而炎鑫与柳兮湖各自愣在原地,竟是根本没来得及躲闪,便这么眼睁睁看着师父遭难。
一阵清风蓦然袭来,这三人却无动于衷。神色冷峻的林一由远至近,转瞬便到了那洞口前。他身形一顿,已是金龙剑在手,低喝道:“出了何事?”
炎鑫与柳兮湖面色苍白,却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天震子不看林一,只是缓缓抬起大手指向洞口,哆哆嗦嗦地张口说道:“紫玉……”才说出两个字,他一口热血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