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令丘接着说道:“那一年,在下要拜仙人为师,却被告知无灵根者不得修行。在下甚是不甘,便苦苦央求。那位仙长便在兽皮上留下了一段话,之后扬长而去……”他伸手摸向怀里,随即作罢,又摇头说道:“时隔多年,兽皮不复存焉!而其中的口诀却记忆犹新:与天同心而无知,与道同身而无体,然后天道盛矣……”
林一神色一动,留意聆听。
“在下如获珍宝,并多加体悟,却久久不明其意。为此,只道是那位仙长的敷衍之举,便一怒之下弃之不顾……”令丘好像对往事耿耿于怀,说道:“在下甚是不忿!无灵根者,便真的不能得到长生?于是乎,在下便在此处静坐,苦思冥想……”
林一听到此处,暗忖,没有灵根者,怎能修行?而对方的那段话乃舍形存无之道,但凡修士都可以说上一二。真要达到如此境界,只怕是寥寥无几。而其本旨,倒是与《太素经》与‘九转之境’有暗合之意。
“……不知不觉之中,在下忘却了星辰变幻,忘却了四季轮转,忘却了寒暑冷暖,如此一坐便是数年、数十年!”令丘接着说道:“在下虽然日渐年迈,却并未因此放弃。故而,在安顿好族群之后,在下持之以恒,终有一日幡然醒悟……”他应该是许久没有说话,一旦开口便似换了个人而变得颇为健谈,又道:“何为仙人?”
林一打量着不远处的老者,疑惑中兴致渐浓。何为仙人?简单的一句话,却寓意无穷。
“原先以为,唯有上天入地、呼风唤雨而得道长生者,方为仙人!不……”令丘自问自答起来,并摆摆手,转而扶着胸前的长须,带着很是肯定的神情,说道:“只须遂我自然、修我虚气,便可与道冥一、万虑皆遗,以达仙真境界。仙字之解,理当如是也!与其千年万载,不及一时安然自在……”
林一眉梢一动,若有所思。这个令丘或许不是避世隐修的高人,而话语中却不无道理!便如林某人这般,纵然活得千年万年又能怎样?只顾一路奔波、追逐,从来不及浏览道旁的风景并享受片刻的安闲。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倒不如出云子来得洒脱,至少他有着自己的碧海情天,有着自己的云水闲趣!
如此说来,那个常常泯然于众的胖子,莫非早已领略到了仙真的境界……
令丘见林一始终缄默不语,笑道:“呵呵!一番粗浅的见识罢了,还望仙长莫要见笑……”
“何故取笑?”林一随声反问一句,说道:“你在此处听风观云,明悟于心,并以凡俗之躯,不食烟火,且寿长数百年,可谓境界不俗!林某钦佩有加也……”
令丘说道:“林仙长有所不知,我夷族之人皆寿元绵长,只因山间猛兽凶残并多有死伤,这才使得族群难以壮大。而在下已然窥破长生之生,身外之身,纵是来日踏入轮回,亦无悔矣!”他忽而抱着肚腹,似有不适,却还是问道:“林仙长可有赐教……”
林一端详着令丘,暗自慨然。当年的师父青云子、苏先生、真元子等人,虽为凡躯,而心念境界却极为洞达。莫说仙凡陌路,总有殊途同归之处。彼此之间,又何妨坐而论道呢!
之所谓一日闻道,朝夕可死!境界所至,便可融于自然,忘却生死,以达玄妙。正如太素者,变而有形,形而又质,而未成体,不外乎循环天道也!
林一想到此处,说道:“寿元之外,你依然与常人有所不同,若非修士……”他话语一顿,看着令丘,又道:“你在此处静坐之际,先后经历安处、坐忘、神解之境,正如我辈之真观、入定之道。个中妙用,端的不凡!请教不敢当,相互切磋而已……”其切磋乃谦逊之辞,有所明悟倒是不假。
不过,令丘好似没了耐心,双手支地爬了起来,转身便要踏入一旁的洞穴,又回头分说道:“林仙长勿要介意,在下一旦醒来便饥饿难持,洞内尚有留下的吃食……”他的个头比林一还要高出一头,却裹着破旧的兽皮并赤着双脚,再加上胡须邋遢而不修边幅,十足一个落魄讨食的老者,哪里还是方才那个高深莫测的夷族族长。
林一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心头却又总是疑惑不去。
“上回吃剩下来的鹿肉,已过三年之久,且烤食一番。呵呵……”
尚令丘去而复回,手里拿着一块乌黑的干肉。其盘膝坐下,随意支起几根枯枝并架上肉块。之后,他神情专注,拿起身旁的两块石头轻轻一碰,未见作势,再又屈指一弹,一缕火苗霍然而出。
不消片刻,火苗燃起枯枝,不闻肉香,反倒是一股焦糊的味道弥漫开来。
林一神色一闪,稍作沉吟,问道:“族长大人熟谙法术?”
“法术?”令丘一扶着长须避着火苗,一手拿根枯枝插起肉块,抬眼看向林一,不解说道:“此乃石中之火,不过是由在下凝神催发而出……”话到一半,其恍然大悟般又道:“哦!所谓的法术,不外如此。它本来便存在于天地之间!”他忙扔下手上的东西,拱手一礼,欣慰笑道:“多谢仙长赐教!”
法术,本来便存在于天地之间!
林一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