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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秋,夷山如旧。
在山坳上的一株古树下,景旬大巫安然独坐。看着几个孩童嬉闹着追逐远去,其手扶短须,微微一笑。比起从前来的生涩与不安,此时的他愈发沉稳自如!
去岁至今,夷族并无灾祸降临。虽说狩猎的时候殁了几个汉子,而族中的娃娃却一个个渐渐长大。无病无恙,有吃有喝,子孙健壮,再有草屋遮风避雨,对于蛮荒的人们来说已心满意足。这日子便如流水般,缓缓而去……
景旬低下头来,甚为爱惜地抚摸着膝头的骨杖。师父老了!从今往后,守护族人的重担责无旁贷!
炊烟袅袅,日头西斜。
景旬手持骨杖站起身来,举目远眺。
晚霞阑珊,天地如画。
景旬才要转身离去,却又神色一凝。
一道淡淡的人影从云霞中飞闪而出,转瞬之间便已到了前方的山谷之上。
那是一位身着灰袍的男子,道髻束顶,乱发披肩,双眉如刀,眸似星闪,面如暖玉,相貌极为的年轻。他应该是位仙人,却又风尘仆仆的模样,睥睨之间,疲惫的神色中还透着几分焦急!
景旬强作镇定,紧走几步,欠身说道:“见过仙长!在下夷族大巫,一介凡夫……”对方根本不理他,身形急坠,竟是直接没入地下,而转瞬间又出现在山坳之上,随即双袖一甩抄在身后,环顾四方,诧然道:“奴儿也不见了!她去了何处……”
在这夷山的地下,难道还藏着仙人不成?奴儿又是谁……
景旬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而其无意间与那男子的眼光一碰,顿时如坠冰窟,惶恐难捱,只想就此瘫倒在地。他浑身禁不住颤抖起来,忙用骨杖支地,惊骇道:“仙……仙长……”
一阵风起,十余丈外的人影已然不见。
景旬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那位仙长并非有意为难自己,只是盛怒之下,着实叫人难以面对。而他好像直奔后山峡谷,莫非是寻师父而去?
景旬这才发觉骨杖已被他撒手扔出,忙爬起来将之紧紧抓住……
……
后山峡谷,一道灰衣人影傲然凌空。
一侧峭壁的崖石之上,曾经的丹谷大巫神情错愕。在他身后的洞穴门前,另有两位老者惶惶而立。
“林仙长!真的是您?一别十年有余……”
丹谷话音未落,身子已腾空而起。他惊呼道:“林仙长!在下年迈老朽,不敢高飞……”
在此处被称作林仙长者,除了林一还真的没旁人。当他历经辛苦重返天虞夷族,却不料物是人非。虎头与老龙没了影,乖巧听话的仙奴也不见了。这十余年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数百丈高的山顶之上,林一挥袖一甩丢下了丹谷。不待对方站稳,他“砰”的一下两脚落地,急急问道:“虎头与老龙去了何处?是否有陌生的仙人来过?令丘族长呢……”
丹谷好不易站稳了,四下看了看,以手抚胸,惊魂未定地说道:“与其纵横九霄,倒不如脚踏实地来得安稳啊!”
这老者占据了令丘族长静修的洞穴不说,一举一动也跟着多出了几分意境!
林一“啪”的一声抖动衣摆,盘膝端坐,长舒一口气,抬手示意道:“林某用了一年来拼杀,用了三年来逃命,用了七年来赶路,只为与我的兄弟再次重逢。而如今不仅他二人,便是我闭关隐修的弟子也一同不见了。此间有何变故,还请丹谷大巫如实道来……”
丹谷不用吩咐,脚下一软,在不远处缓缓坐下。他稍稍定神,慢慢放下心来。林仙长还是那个林仙长,不过为情急所致,适才的阵势太过骇人,竟然还带着自己飞了一回!而人老了,梦远了,只想走好最后的几步路而已!
“大巫已由在下弟子景旬继任,在下只是一个苦修之人……”
半个时辰之后,丹谷的话语声终于停了下来。从他的口中获悉,还真有陌生的仙人来到虞山。而虎头看似莽撞,却胆大心细。能惊走他的,绝非是等闲之辈。而那两个家伙一去不返,莫非已深入洪荒?
去岁秋,天雷陡降,应该是仙奴渡劫的情形。现如今,仙奴同样是不见了踪影!那丫头生性谨慎,处事沉稳,绝不会不告而别。她究竟遭遇了什么意外,又去了何方?
夜色深沉,山风凉爽。
林一昂首远眺,止不住的一阵心浮气躁。
万万里之外,当年来时的九天门径已消失无踪。刹那之间,曾经的红尘滚滚、铁血柔情、生死磨难,以及千年的风霜岁月,皆随着那道门户的关闭而尽皆远逝并不再回来。莫名之际,竟是叫人为之怅然不已!
路,愈走愈远。身后,不见足迹……
如今置身于洪荒之中,同行的四人意外失散而各奔东西。
老龙有虎头带着,应该自保无虞。仙奴修为寻常,若有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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