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眩的光线,蜗牛般爬行在各个沙丘之间。从嘴巴或者鼻孔里散发出来的气体和空气一样的炽热,豆点大的汗珠纷纷从骑士们的脑袋上,背上冒了出来,不停地淌下的汗水,把衣服都染湿了。衣服夜间被风吹干以后,就留下一层泛白的盐渍。
行军的队列里,不时有人熬不过毒辣的阳光,从坐骑上摇摇晃晃地栽了下来。也幸亏满地是松软的沙子,否则胳膊小腿不断也不好受。
一连走了两个白天,早已进入大食向导口中所说的的低洼之地,可水源却依然无处可寻。而所有的人马都处于缺水的状态,战马已经迈不出步伐,战士们干涸的喉咙让声音沙哑。今天一个白天,就渴死了数十匹战马和晕倒十多名战士。
也许,明天,死亡的就是将士了。
上千的战马骆驼消耗了大量的淡水,如果再找不到水源,那么明天一早,上路之前,所有的战马就要被遗弃,只能留下那些沙漠之舟作为座骑和水源。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这些战马陪同他们经历了无数的战斗,自己早已将它们视为亲密的袍泽。两天来,多少战士,宁愿自己渴着,也把淡水节省下来给战马喝。这种亲密之情如何割舍?李怀唐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汗血宝马,他知道,将士们都期待着他改变命令,可他的内心也非常的难受。这就是生死之间的抉择。别说是抛弃战马,就是那些骆驼,也要杀掉一批从驼峰里取出水份,否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通过明天的考验。
夜色冰凉,万籁寂静。偶尔,远处传来沙子滑落的簌簌响声。
几天的劳累让光明三骑的所有成员都疲惫不堪,懒洋洋地或坐或躺或卧伏在砂砾之上。任凭时光慢慢的流逝,体力的透支和情绪的低落,几乎让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吭声。
“将军,把这些战马带上吧,多好的战马啊!”
将士们在求情。
“我们还可以忍受,还可以匀点水给马匹,带上吧,说不定,我们明天就找到水了。”
胡一箭舔舔干裂的嘴唇,眼神充满了期盼。
哪个骑兵不爱惜他们的坐骑呢?李怀唐也一样的难割难舍,可是,他知道,眼前这些将士一旦将宝贵的水源匀给马匹,那就意味着有人熬不过明天的毒日。
“不行!”
咬牙切齿的坚决,彻底冷淡了将士们的爱心。
“该死的,该死的大食人!”
胡一箭将怒火转移到大食向导身上。
“水源呢?你说的水源呢?明天一早我就让你和我的战马陪葬!”
锋利的弯刀架在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的大食向导脖子上。
向导也没办法,这本来就得依靠运气,主要是随军的牲畜太多,消耗了宝贵的淡水,否则,还是可以多熬一天的。这个牢骚他可不敢发。
大食向导已经虚脱,面对死亡的威胁,甚至连抗辩的意思都没有,他的力气即将耗尽。
“诶!”
胡一箭一脚踹翻大食向导,很无奈。
一片寂静中,数名红驼骑在和黑塔低声地商量着什么。红驼骑带来的淡水已经告罄,饶是红驼骑长年累月地生活在沙漠之中,他们也感到了焦虑。
“将军,”
黑塔牵着一头骆驼,身后跟着一名红驼骑骑士,来到了李怀唐面前,指着红驼骑骑士说道“这头骆驼,沙狐说它也许能帮忙找到水。”
现在,就算某人说他的屁股能感应到水源,李怀唐也愿意尝试。只是,这头骆驼的长相并无奇异,给不了李怀唐足够的信心。
“但愿如此,希望它是骆驼中的李飞鹰。”
红驼骑在沙漠里与恶劣的环境搏斗,为了生存,无所不用其极。其中就包括了依靠骆驼来寻找水源或者是含有水份的湿沙。
黑夜中,李怀唐好奇地跟在骆驼的身后,忐忑不安地默默祈祷着。
神奇骆驼漫不经心,东一处,西一处地嗅着,感觉更像是在寻草吃。
时间在推移,耐心在消磨。
“能行吗?”
李怀唐咽咽干涸的嗓门。怀疑,否定驱赶着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
“等等!”
有人惊叫,兴奋地惊叫!
神奇骆驼不动了,宽大的蹄子在不停地撅着一处低凹的沙砾。
“挖!”
带着无比希望,李怀唐兴奋地下达命令,冷落了英雄。
“水!水!”
灰淡的夜空下,连绵的黄沙上,喜极而泣的欢叫在希望的晨色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