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本以为她如此委婉地说完,钱道空肯定会倍感惭愧,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辱,立刻向自己道歉,但没有想到钱道空的脸上竟然根本没有任何歉意,而是笑呵呵摆了摆手说:
“还行,真挺好笑的。”
教主嘴角轻微抽搐着,竟然一时语塞。
心说果然到底是个小孩子,竟然自己已经这么明显地暗示他,他竟然无动于衷,还来一句“真挺好笑的,”弄得教主一时间更是哭笑不得,心里恨不得扇他几嘴巴子。
但毕竟身为一教之主,教主皱了皱眉,缓了一会儿才说:
“哦?不知道本教的什么事让你这样不拘礼节,觉得如此好笑啊?”
教主这句话里直接改口,甚至都用上了不拘礼节这个词,显然在警告钱道空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钱道空却没有理会,神色不改地说道:
“教主真是深明大义,慧眼如炬,晚辈笑的这事正是贵教的不拘礼节!”
教主苍白阴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目光之中寒意逼人,这股寒意澄如秋水,寒似玄冰,换作其他人恐怕立刻都会被这目光给逼视得浑身不自在,但钱道空竟然与她四目相对,谈笑风生地继续说道:
“尊师重道,知恩图报是中华美德,这恐怕是小学生都懂的道理,虽然贵教中的教徒可能对学习并不感兴趣,但想必这种常识礼法,父母也肯定从小就教过我们。但贵教的毓离宫主竟然欺师灭祖,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而要谋害帮助过自己夏长老,而且污蔑凌思瑶,设计陷害凌思瑶,难道这就是贵教的传统和礼节?如果这就是贵教的礼节,那教主所言极是,我也确实不拘礼节了。”
教主面带愠色,黑袍上的绒毛都因为怒气的上涌而全部立了起来,但只是刹那,绒毛马上又缓缓降了下来。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倏尔睁开,凌厉地目光像闪电一般洞穿人心,教主虽然内心已经燃起了怒意,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沉声道:
“你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摆正你的位置,这里是瑶池洞教,你既不是瑶池洞教的教徒也不是跟本教有关的人,你无权干涉本教。本教向来隐世独立,你若不请自来,以客待你,是于情!以敌待你,是于理。难道你有资格因为你的道理就干涉我们教中之事,并且将我的弟子全部打成重伤么?”
钱道空看出了教主的怒意,但仍然一如平常那样悠悠道:
“教主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并不是不请自来,而是应凌思瑶的邀请,是为了降服炎吴桀帮助她治疗她母亲的火毒才来到了贵教,怎么能怪我不请自来呢?”
教主的目光移向坐在较远位置的凌思瑶,凌思瑶连忙惶恐地跪在地上请罪道:
“教主恕罪,属下救母心切,没有跟教主请示,属下愿意承担一切惩罚。”
教主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宇文登龙见状转过头望向钱道空说:
“少年,教主可从来不会允许任何外人轻易来到我们瑶池洞教,这其实用脑子想想都能想到吧。堂堂地府的阴差难道愚蠢到连这一点都想不到么?不过,这个可以暂且可以不论,那你出手伤人恐怕是个事实吧,俗话说的好,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再怎么说本教的事自然当由本教解决,好像还轮不到你来插手,但就算你想要插手,却不由分说就斥诸武力,而且造成本教教徒伤亡惨重,对于你这样的暴行,少年你终归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宇文登龙的话已经直接挑明厉害,极具威势言辞从这张静穆的脸上利剑般刺向钱道空。
钱道空收敛起笑容,义正言辞地回答:
“话虽如此,但我出手伤人只是为了保护我的朋友凌思瑶,并不是因为想要插手你们教会的事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有人想要伤害我的朋友,不管他是谁,不管他属于谁,我都会挺身而出,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有什么样的危险,我都不会退缩,这只是出于我自己的信义,如果因为我的信义而冒犯了贵教,我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
钱道空当时的情况明明就是如果不还手就自身难保,但他却非说自己是为了保护凌思瑶,委实有点不要脸了,但就是这样的谎言,却让凌思瑶心里好不感动。
坐在主位的教主此时心中怒火难当,但她看起来依然是如此的从容镇定。
即使一介女流,但她的骨子里却无时无刻不透发出一股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狂艳本色。换做其他人,恐怕还未开口就已经在这样的女王范十足的对手面前气势矮了好几分,但钱道空竟然能够如此信心十足地与之据理力争,也实在令教主感到惊讶。
真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钱道空确实呆萌到了极致,教主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和这个小孩斡旋了半天才终于扯到了正题,而且劣势竟然还不是对方,竟然有点势均力敌。
好在结果是一样的,即使钱道空舌灿莲花,毕竟他出手伤人仍然是铁打不变的现实,这一点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脱离干系的,能把事情解释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很大程度的成功了。而教主之所以一直没有发怒,也正是因为如此。
见钱道空说出了愿意承担责任,教主冷笑了一声,抚了抚身旁的流苏,云过天际般淡然道:
“恩,知道就好,不过我这个人向来不爱计较已经过去的事情,其实今天请朋友过来,还是想跟朋友商量另外一件事的,或者说,是想助你一臂之力!”
“助我一臂之力?”钱道空讷讷道。
“是的,你不是为了降服炎吴桀而来么,那我就给你个机会将功赎罪,帮你组建猎鬼团,助你降服炎吴桀!”教主狡黠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