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三次考试时,虽然规规矩矩答题,但言语中难免有怨怼、愤懑的牢骚之词,再加上他的恶名早在考官中传开,都视其为洪水猛兽,便又一次把他打回来了。
听了徐渭的故事,沈默苦笑连连道:“我说文长兄,你既然愤怒,就别参加科举;既然参加科举,就得把愤怒收起来,不然下次还不中,还得继续折磨下去。”
徐渭苦涩笑道:“这道理我岂能不懂?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到了那种时候,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也别看时文了,先修身养性吧。”沈默一本正经道。
徐渭感兴趣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沈默笑道:“每天打扫屋子,做饭,浇花,喂狗,自然就心平气和了。”
徐渭笑骂道:“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正说笑间,敲门声响起来了,徐渭高叫一声道:“门没关,想进就进,不想进就帮着关严了。”
一阵咯咯的笑声响起,那人便带着浓重的香风走进来,沈默一看,竟是上次见到的那个媒婆,不由脸都绿了,吃惊道:“怎么还追到这儿来了?”
那媒婆一见他也吓一跳,但很快便板下脸来,用大鼻孔对他道:“老身可不是来找沈公子的,”说着朝徐渭谄笑道:“我是来找徐爷的。”
徐渭笑道:“你不是也要给我说亲吧?”
那媒婆用花手绢捂嘴笑道:“徐爷大名鼎鼎,乃是十里八乡都挑不出来的大才子,怎能让房里空着呢?我这里有一娇娃,乃是堂堂知府大人的……侄女,年方二八,待字闺中,知府大人……的弟弟仰慕徐爷的文名,有意嫁与你为继室,如果您也有这个念头,明日就去见一见吧。”
沈默笑道:“这道是正理,我也觉着该有个女人来照管你了,不然早晚邋遢死。”
那媒婆见他这次是帮自己的,便换上最真诚的笑脸,与沈默一人一句,把徐渭说的晕晕乎乎,稀里糊涂就答应下来。
第二天他硬拉沈默陪着,两人换身光鲜,便在媒婆的带领下,坐船出城,往那位知府大人的……弟弟住的兰亭镇去了。
到了地头,果然是个大户人家,家里头住着好几进的大房子,奴婢仆妇不计其数,那位知府大人的弟弟乃是徐渭的崇拜者,见他能够亲来,自然盛情招待,双方谈笑甚欢,直到黄昏时才依依惜别。
回去路上沈默笑道:“我看着不错。”
“不行,绝对不行。”哪知徐渭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沈默吃惊道。
“因为他跟国贼一个姓!”徐渭义正言辞道:“我徐渭是不会娶姓严的女子。”
“我看你真是脑袋被门夹了!”沈默又一次被他怪异的思维绝倒了。
无论他怎么劝,徐渭都不答应,两人唧唧歪歪的到了城外,准备进去时,却见到一队队官兵乡勇,持刀带铳,开出城去,人数少说也得有上千人。
两人正探头探脑,便被官军发现了,立刻当作倭/寇奸细拿下,沈默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高声道:“我是唐知府的师侄,来给大人送行的。”徐渭也高叫道:“我是唐知府的师弟,也是来给他送行的。”沈默瞪他一眼道:“你占我便宜。”“本来就是吗。”徐渭嘿嘿笑道。
有路过的乡勇认出他俩道:“这是我们山阴的大才子徐先生。”“这是我们会稽的更大才子沈公子。”
那巡逻的斥候才放下心来,将他俩带到中军处。
唐顺之正与巡抚大人议事呢,一听说他俩来了,便告个罪,出来相见。
一见果然是他俩,唐顺之如释重负道:“到处找你们找不到,好歹临出发前碰上了。”
“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徐渭焦急问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唐顺之小声道,便把他俩拉到无人处,才小声道:“台宁战局吃紧,数万倭/寇攻城,谭知府和俞将军快要顶不住了,中丞大人集中各府兵丁,要去支援前线。”
“那绍兴怎么办?”沈默沉声问道。
“只要台州宁波能守住,绍兴就不会有危险。”唐顺之轻声道。
“若是倭/寇绕过防线过来呢?”沈默不依不饶的问道。
“最多是小股倭/寇过来,每个乡里都有保安队,”唐顺之面色郑重道:“我在城中还留了五百乡勇,交与薛通判统领。二位皆是才智之士,请到时候多多协助。”
“义不容辞!”两人齐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