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啊,你看,咱们的大外孙多幸运,找了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呢。他们两个跟咱们两个从前多像啊,一样的两小无猜,一样的情投意合。
眼泪终于从他的脸上落下,他哈哈一笑,举起酒壶,一饮而尽。
郝邵阳拉着顾重阳的手,又刻意带了力气,他们跑的很快,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很快就将丹心甩在后面。
他们一直跑到了湖的另外一边,二人方停下来靠着湖边的小树喘气。
她有多久没这样跑过来了,顾重阳大口大口的喘气,觉得身上微微出了汗。
郝邵阳也出汗了,他拉着顾重阳的手,汗津津的。
顾重阳想把手抽出来,拿帕子擦擦手,没想到郝邵阳却抓的更紧,甚至将她手紧紧包在掌心。
郝邵阳的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紧张,他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动不动地盯着顾重阳:“重阳,以后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少年的情意,热烈而又真挚,顾重阳低下头,没有回答。
头一次有人对她这么好,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少年相遇,慢慢相知,然后相爱,这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郝邵阳的好,一点一滴早已印在她内心深处。
未来会如何,她并不知道,如果有郝邵阳作陪,好像一切都变得轻快美好起来。就像他描绘的那样,春日扑蝶,夏日采藕,秋日坐在度了金黄色阳光的葡萄架下吃葡萄,冬天围炉说夜话,不失为一种美好。
顾重阳抬起头看着他,郝少阳却突然低下头,在顾重阳额头上亲了一口。这轻轻的一个吻,不含情.欲,只是满满的欢喜。
顾重阳的脸也红了,手心也觉得发烫,心里也甜甜的。
“重阳,你害羞了,是不是?”
见顾重阳脸红,郝邵阳语气里的喜悦怎么都掩不住,有一种志得意满的欢喜。
她是害羞了,是对他描绘的未来充满了憧憬与向往,那是她上一世不曾有的。
郝邵阳哈哈一笑,轻轻摸了摸顾重阳的脸,语气里的高兴是那么的明显:“我回去就让人去庆阳侯府提亲,重阳,我保证以后对你好。我们天天在一起,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没有人欺负你。我会照顾你,保护你,不让你有一丝一毫的烦恼。”
提到成亲,顾重阳心里的粉红散去,一下子就清醒了一大半。
郝邵阳见她脸色变了,立马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十分紧张道:“重阳,你怎么了?”
“你要娶我?”
“那当然。”郝邵阳握了顾重阳的手,放在心口:“不娶你还能娶谁?你……”
难道重阳表妹不愿意吗?他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心口泛疼。
“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想起了从前的不堪,顾重阳郑重道:“如果不答应,我们是没有办法走下去的。”
“什么事情,你说!我一定答应,别说是一件,就是一百件,一千件,我也答应。”郝邵阳松了一口气,宠溺地望着顾重阳。
他的眼眸清澈,能倒影出顾重阳的影子。
“我所求,不是金银富贵,不是锦衣玉食,只求与一真心人两厢厮守,两情相悦,中间再无旁人。也就是丈夫不能有别的女人。郝邵阳,你能答应我吗?”
“你这傻姑娘!”郝邵阳一声叹息,就将顾重阳紧紧搂在了怀里:“这世上我喜欢的,就只有顾重阳一个人而已。我何曾对别的女子有过好颜色,唯有你,我讨好你,围着你打转,你却总是欺负我。你这傻子,到了今天还怀疑我,怎么对得起我的一片真心。”
甜言蜜语,听在耳中,甜在心里。
顾重阳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衣服听着他的心跳:“那你是答应我了?”
“答应,答应,我敢不答应吗?一千一万个答应。”郝邵阳答应不迭:“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顾重阳不解地看着他。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就这样看着他,郝邵阳觉得心都软了。
“你要乖乖地让我画你,让我把你的样子画下来。”他不甘心道:“没有画到你,我那还算得上美人图吗?只有画了你,才算实至名归呢。”
顾重阳“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这家伙,都过去这么久了,还心心念念地记挂着。
她伸出手,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胸膛:“好,好,好,让你画,让你画。”
“重阳,你可真好!”郝邵阳大喜过望,在顾重阳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发出“吧唧”一声,还没待顾重阳反应过来,他就一把抱起顾重阳,欢快地转着圈圈。
顾重阳回到庆阳侯府,没想到顾重华竟然在关雎院等着她。
长房次房为了爵位而较量,顾重阳牵涉其中,等庆阳侯的爵位落在了长房大少爷顾葳蕤的头上,顾重华与顾重阳二人之间的关系就有些微妙。原本亲密的姐妹,变得不复以往。
等到顾重华去了蕊珠书院,每天都十分的忙碌,二人的关系就更淡了。
算算日子,她们也有几个月没见面了,毫无征兆的,她今天怎么会突然到关雎院来?
咋一见面,二人都有些沉默。
特别是顾重华,她见顾重阳个子长高了不少,虽然还有青涩,但身姿已经有了豆蔻少女的窈窕不说,容貌更是出落得非常漂亮。唇似花瓣,目若明星,秀发乌黑,肌肤莹润,娇如春花,丽若朝霞,让人一见就移不开眼睛。
四妹妹越来越漂亮了,也越来越有名门贵女的样子了。
自己当初还以为她会沦为别人的玩物,没想到她竟然讨得长房老夫人的欢心,一跃成为庆阳侯府身份最贵重的小姐。自己这个堂堂正正的大小姐,反倒被她比下去了。
幸好她是个蠢笨没有才华的,否则,她讨得了吕夫人的欢心去了蕊珠书院,恐怕自己真的很难盖过她的风头。
顾重华心绪重重,这种落差让她心里不舒服。
半天不说话,顾重阳率先打破了僵局:“大姐姐,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的确有事情。”顾重华的语气十分的担忧:“我听母亲说,外祖母有意要让少阳表哥娶灵璧郡主,说过几天花朝节,要在临江侯府举办群芳宴,到时候灵璧郡主也会到场,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她说话的语气很担忧,可眼神里却有着几分试探与期待。
顾重阳心头一凉,没有注意到。
顾重华的话让她惊了一下,她有些慌。就在一个时辰之前郝邵阳才刚刚说要娶她,怎么一转眼就有了他要跟灵璧郡主议亲的事情。
不、不、不,就算真的是跟灵璧郡主议亲,那也定然是临江侯府老夫人的意思,绝不是郝邵阳的想法。
郝邵阳不是那种人,她相信郝邵阳。
顾重阳慌了一下,很快就镇定下来:“我是头一回听说这件事情,多谢大姐姐来告知我。”
她语气很平静,像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顾重华心里闷了一口气,有些不甘心:“难道你不担心吗?”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顾重阳微微一笑:“郝家要与灵璧郡主议亲,我就担心也没有用啊。”
她越是这样轻松,顾重华就越是难受,她的语气比刚才又恳切了几分:“四妹妹,那灵璧郡主身份高贵,容貌姣好,又得了外祖母的中意,你与少阳表哥的事情我都知道,我心里也一直希望你们能在一起。万一少阳表哥真的要娶灵璧郡主,你该怎么办?虽然这个可能很小,但你也要早作打算才是。婚姻讲究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虽然跟少阳表哥青梅竹马感情很好,但没有经过长辈们首肯,都是做不得数的。”
“花朝节那天,你跟我一起去临江侯府吧!”顾重华上前来握了顾重阳的手,关切道:“那灵璧郡主为人到底如何,我们也该去看看才是。”
“临江侯府并未给我下帖子,我这样不请自来恐怕会有失礼仪。”顾重阳没有答应:“大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你这是什么话?”顾重华劝道:“临江侯府是我外祖家,你是我妹妹,我带你去旁人又能说什么。说来说去都是你这几年守孝没能出去应酬的缘故,我外祖母若是见了你,自然会喜欢你的。”
顾重华语气恳切,顾重阳也不好再拒绝,她道:“横竖离花朝节还有好几天呢,到时候再说吧。”
顾重华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来请四妹妹。”
不管这事情是真是假,顾重阳都要跟郝邵阳问个明白,可没想到的是一连七八天,郝邵阳都没有身影。而他要与灵璧郡主定亲的消息就连长房老夫人与英大夫人都听说了,特别是长房老夫人,还特意去叫了顾重阳去问话。
顾重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却相信郝邵阳的为人:“伯祖母,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其实我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相信郝邵阳一定会给我一个交代的。”
“你做的很对。”长房崔老夫人道:“这个时候女孩子家不能上赶着主动追上去,你就静静的等着最好。若是郝邵阳心里有你,自然会来找你。若是郝邵阳有眼无珠,放弃你这个金玉而找了别人的顽石,那也是他的损失。你且放心,有伯祖母在,我一定不会让你明珠蒙尘。你生的这样好,定然有很多好儿郎愿意娶你的。”
“是。”顾重阳心头一暖,笑着应道:“我就知道伯祖母疼我,会照顾我为我做主的。”
她一点羞涩都没有,崔老夫人见了,就觉得心疼。她没了母亲,比一般的女孩子更成熟,更大气些,不像一般人提到婚事就扭捏,能这样大大方方的,也很好。
丁嬷嬷突然走了进来,满脸笑容道:“老夫人,郝公子来了,说找我们四小姐有急事呢。”
长房崔老夫人就哈哈一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个郝邵阳,也是该把话说清楚。你让他进来,正好我有事情要问他。”
最后一句话虽然是丁嬷嬷说的,她的眼睛却揶揄地看了顾重阳一眼。
顾重阳知道,长房老夫人这是要把自己跟郝邵阳的事情摆到明面上去说了。她的脸不由就是一红。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回避,可她真的很想听听郝邵阳会说什么。
她低了头,装作没看到崔老夫人的眼神的样子,硬着头皮赖在板凳上,一动也不动。
郝邵阳进来了,给长房崔老夫人行了礼,他就道:“老夫人,我外祖父得了很重的病,我想请重阳表妹去帮忙看看。”
他的语气很急,声音有些大。
顾重阳原本低着头,忐忑的情绪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是什么病?很严重吗?”
“已经病倒好几天了。是中风,如今全身发僵,很严重,太医都说没有办法。”郝邵阳神色憔悴,嗓子也有些哑:“最严重的是,他老人家一直叫嚷着头疼,是非常非常疼,疼得夜不能昧,食不下咽……”
一想到外祖父那么坚强乐观的人,这几天疼得躺在床上□□不止,只能勉强喝点水,郝邵阳的心就揪了起来。
顾重阳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这几天都无影无踪了,原来是渔老病了。
那是他的外祖父,他从小跟他学丹青,从之前见面的情况看,郝邵阳是十分依赖渔老的。渔老病了,他一定十分担心。
顾重阳想到渔老笑呵呵的样子,也有些担忧:“是什么时候病的?有什么症状?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
“前几天我见外祖父经常按着太阳穴说头疼,我说要请大夫来看看,他老人家死活都不同意,还说一旦请太医,势必要惊动姨母,让她担心不说,还会闹得人仰马翻。他说自己这是年纪大了,不是什么大事。我见他老人家精神还好,就没有放在心上。”
“我怕他老人家在别院住出了事情也没人照顾,就每天都去一趟郊外。他老人家见我跑的勤了,就主动提出要住到京里,我这才放下心来。”
说到这里,郝邵阳不由一阵后悔:“可没想到三天前的清晨,他起床的时候突然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我当时就想请你去给我外祖父治病,可我祖母却非要让我去请太医。”
话一出口,郝邵阳又急急忙忙地解释道:“她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她只是怕……”
人是在临江侯府病倒的,那是皇后的亲生父亲,若是找顾重阳去治,耽误了病情,皇后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临江侯老夫人当即就把郝邵阳拦下来,分了两拨人去禀报皇后请太医。告诉皇后越早,临江侯府担的责任越少。
郝邵阳当时也很担心,一方面担心外祖父的病情,他片刻也不敢离开;一方面也怕顾重阳治不好他外祖父的病,这个责任太大,会害了顾重阳。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临江侯老夫人派的人都出去了。
所以,才没有请顾重阳去给渔老看病,这一连几天更是人影皆无。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崔老夫人站起来道:“救人如救火,重阳你赶紧跟临江侯世孙走一趟,去看看渔老究竟如何了。”
“好。”顾重阳对郝邵阳道:“我们路上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