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亨二年七月初一,又到了早朝的日子,李显一大早便起了,练了回拳脚刀法,随便用了些白粥,便匆匆乘马车向则天门赶了去,一路倒也顺畅得很,可李显的心却微有些不宁——自前日与太子一会后,李显没有再去见其,只是派人送了封信去,婉言拒绝了李弘的要求,只言或可相机配合行事,其中含含糊糊地提点了一下事情的关窍,通篇信函里闪烁其辞,既能让李弘看得懂要害之处,又不致落人把柄,倒也不怕有人拿此信函做文章,事到如今,可以说该做的准备,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底里的准备,李显都已是做足了的,按理来说,应该无甚可担忧之处了的,只是不知为何,一股子淡淡的不宁总在心中缭绕不已。
这会是一场关键性的大决战么?李显已在心中问了自个儿好几回了,可却始终不敢就此下个断言,概因大决战是需要勇气的,所要的不只是一般性的血勇之气,必须是那等破釜沉舟的义无反顾之气概,而这恰恰是李弘的短板之一,在李显看来,李弘倒不见得是个太懦弱之辈,尽管给外人的印象偏柔弱了些,实际上却还是有一定胆略的,只是不够坚/挺,没有武后那等杀伐果决的狠辣罢了,而这恰恰正是胜负成败的关键之所在!
在李显看来,眼下这一局已是太子能获胜的最后机会了,原因很简单,算一算近年来病故的太子一方之重臣便可知根底——诸如刘祥道、赵仁本、卢承庆等等太子的死忠之臣如今都已不在人世,而眼下依附于太子的阎立本等人也都垂垂老矣,再没多少时日可以折腾的了,此时若是不搏,那可就再也无机会去拼了,真等到那帮子北门学士“成长”起来,朝堂大势将再无一丝挽回的余地,不止是太子要倒霉,李显等人能否熬得过去都难说得很,这也正是李显非要在此时挑起太子与武后之争的最核心缘由之所在,而今棋盘已摆开,诸方皆已入局,或明或暗的筹码也都已备齐,是到了开赌的时候了,可对于太子的决心与勇气,李显却很有些子发自内心的担忧,这或许便是心中不宁的由来罢。
“参见殿下。”
车到地头,李显方才一落地,早已等候在旁的礼部侍郎林明度领着萧潜、何隆等十数名朝臣迎上了前来,各自躬身行礼问安道。
“都免了罢。”
李显待下素来宽和,此际尽自心思重重,可也绝不会给众人脸色看,只是温和地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平身,但却并未交待些甚子,只因眼下这等局面微妙得很,李显本人都尚未看得通透,也没打算立马便淌进浑水中,自也就无须吩咐众人着手备战。
“七弟。”
百无聊赖地站在不远处的李贤显然早就注意到了李显的到来,但却不愿自掉身价地去迎接,只是在原地招呼了一声。
“六哥,早。”
李贤可以自矜身价,李显却不能在这等公众场合下有所失礼,这便大步走了过去,笑着拱了拱手,寒暄了一句道。
“七弟,你看那头,嘿,这架势看起来有蹊跷啊,今日这番早朝怕是有热闹可瞧了。”
自打前番朝争大败于太子之手后,李贤手下重臣全都被贬去了地方,眼下的人手里,够得上早朝资格的居然连一个都没有,整个儿成了孤家寡人,此际见李显身边人才济济,心中不由地便滚过一阵酸意,却又无处释放去,只能是将话题转到了聚集在小广场另一头的那些北门学士身上。
“古人有云:观棋不语真君子么,你我兄弟且就君子一回好了。”
李贤眼中那抹异色虽消散得很迅速,可却瞒不过李显的观察,以李显对其的了解,又怎会猜不出李贤的心思之所在,心中暗自好笑不已,却并不点破,只是笑呵呵地回了一句道。
“呵呵,也是。”
李贤撇了撇嘴,带着丝酸意地干笑了两声,显然对自个儿眼下处于只能看热闹的处境极为的闹心。
“上朝,上朝……”
李贤话音刚落,则天门里便传出了宦官们的喊朝之声。
“六哥,该上朝了。”
对于李贤的心理变幻,李显自是心中有数,但却并不想出言劝解,毕竟此事也不是言语能劝解得了的,这一听喊朝声起,自是顺势转开了话题。
“好,看热闹去!”
李贤当然不想被人看笑话,情绪自是调整得甚快,哈哈一笑,耸了下肩头,缓步便向正在整队的朝臣们行了过去,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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