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去,一切须以稳为主,若孤无特别交待,则尽由狄公专断,不得有误!”李显待下素来宽厚,可一旦说到正事上,那便一向是钉是钉铆是铆,容不得半点的含糊。
“下官等遵命!”
四名重臣各为一系,平日里实在谈不上有多和睦,然则李显既已发了话,却是无人敢有二话的,只能是各自应诺不迭。
“嗯,诸公皆重然诺之人,孤自可放心得下,时候不早了,孤这一、两日便要动身,俗事缠身,就不多留诸公了,狄公且暂留,诸公都散了罢。”
李显此番召集一众心腹手下,为的便是要确立狄仁杰的领导地位,以免一旦出事之际,群龙无首之下,被人各个击破,此际见众人都已明了己意,自不再多言,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场简短无比的聚会。
“诺!”
李显既已下了令,诸人自不敢怠慢了去,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都只能是起身应了诺,各自散了去。
“殿下,今日朝议可是出了甚乱子了么?”
狄仁杰不愧是智者,尽管李显自回来后,始终无甚不妥的神色,可其却一眼便看出了李显有心思,待得众人散了去,这便笑着问了一句道,
“嗯,是有些小波折,事情是这样的……”
李显素来敬重狄仁杰,自不会对其有一丝一毫的隐瞒,这一听其发问,也无甚犹豫,点了下头,详详细细地将今日朝议的事情经过复述了一番,末了,面色凛然地说道:“狄公,孤料定孤这前脚一走,后头必有人要妄动,若是孤所料不差,先行忍不住的必是太子那厮无疑,倘若其敢动,反击务求必烈,打到他怕为止,不必手软,孤将‘鸣镝’尽皆交由您掌握,另,若是有需要,‘邓记商号’所有资材皆可随意调动,务求能稳守阵脚,莫让孤在前线还得分心牵挂此处,凡事有劳狄公多多费心了。”
“殿下放心,下官便是拼上一死,也要为殿下守住江山,死而后已!”
狄仁杰自是知晓此项任务是何等的艰巨,但却并无一丝的畏难之色,面色一肃,对着李显深深一恭,慎重万分地做出了保证……
掖庭宫,位于皇城的西侧,乃是无品阶的宫女、宦官们的住所,脏乱差自是不免之事,说是皇城的一部分,实则就是个大杂烩之所在,其中巷道深深不知深几许,七弯八拐地,跟座迷宫一般,寻常人若是乍然行了进去,十有八九要晕头转向地迷了路,然则对于在此宫里长住过多年的程登高来说,却是无所谓的事儿,哪怕此际天黑夜深,哪怕身边并无人指引,可程登高的脚步却始终不曾见缓,三转两转地便到了位于宫墙附近的一栋小杂院前,于门前凝神站了片刻之后,这才慎重其事地伸手推开了院门,略微肥胖的身形一闪之下,人已如鬼魅般地窜进了院子中。
“哼!”
程登高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没等他站稳脚跟,一声冷哼已在其耳边响了起来,于此同时,一道寒光在夜色下一闪而没,程登高只觉得脖子间一凉,一把匕首已是森然地抵在了肉间,只须轻轻一抹,程登高便是有十条命,也得就此了了账。
“别,别乱来,是我,是我!”
被匕首一逼,程登高立马便慌了神,赶忙小声地唤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惶急之意。
“哼,何事?”
暗自出手之人显然早就知道来者是程登高,可却并未放下抵在其脖子间的匕首,而是从喉头里挤出了暗哑无比的寥寥数字。
“娘娘有口谕,‘西风行动’可以开始了,孙公公,莫要开玩笑了。”
程登高显然很是畏惧背后那人,声线压得极低,可语气里的讨饶之意味浓烈得很。
“哼!”
一听到“娘娘”二字,暗中之人不由地便冷哼了一声,手也不由地便是微微一颤,险险些便在程登高的脖子上拉住一道血口,直吓得程登高面白如纸,腿脚战栗间,险些就此失了禁,正待哀嚎,突觉脖子间的压力一松,寒光闪闪的匕首已然不见了踪影,悬着的心总算是就此放了下来。
“孙公公,娘娘可是交待过了,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望孙公公好自为之,莫要自误!”
程登高大喘了几口气,总算是从慌乱中醒过了神来,面色一肃,摆出了司礼宦官的架子,冷冰冰地交待道。
“滚!”
一听程登高如此说法,暗中之人显然是怒了,一个大步便从黑暗中行了出来,怒视着程登高,从喉头地挤出了一个字来。
“你,你……,好,走着瞧!”
程登高显然怕极了那人,虽恼火异常,却压根儿就不敢说甚硬话,一拂大袖子,气咻咻地便赶紧走了人。
“废物!”
暗中之人转过了头去,在月色下露出了张狰狞的面孔,赫然竟是本该已被杖毙了的孙全福,但见其冲着程登高狼狈而去的背影不屑地骂了一声,身形一闪间,人已再次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