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深秋,草叶枯黄得快,这才几天的时间,原本尚有些深翠的大草原已是一派萧瑟,触目所见尽是一片的枯黄,秋风瑟瑟,凄凉惨淡,正如赫茨赞此刻的心情一般——又要打先锋,显然又是一场恶战,这么打将下来,手下仅有的这么七千余兵力到了战后,又能剩得下多少?没了兵的大将军,比烧火棍都不如,纵使想要混吃等死只怕都难能,毕竟为大将者,谁又没几个死仇的,真到了被人踩在脚底之时,怕是哭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答了,偏生这一战赫茨赞还没个拒绝的余地,若不然,老账新帐一起算之下,他赫茨赞便是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抱怨?那只能死得更快罢了,没瞅见噶尔?钦陵的亲卫队长就跟只讨厌的牛虻一般策马紧跟在身侧,但消他赫茨赞只要稍有些怨言,回头一准得吃挂落,故此,哪怕是有再多的怨气,赫茨赞也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事到如今,除了走一步看一步之外,赫茨赞也没旁的法子好想了,唯有在心里头可着劲地祈祷**莫要跟自己动真格的,若不然,他赫茨赞只怕还真得好生研究一下“死”字究竟是咋写的了。
“报,大将军,前方三里处发现安西骑军,正列阵于野!”
就在赫茨赞心不在焉地胡思乱想之际,一名报马从远处疾驰而来,一个滚鞍落马,单膝点地地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一听又是安西骑军,赫茨赞立马便想起了当初逼得自己落荒而逃的李贺,眼珠子登时便红了起来,牙关咬得咯吱不已,恨不得即刻挥军杀上去,将李贺碎尸万段,方好泄出胸中的一口恶气,然则想归想,赫茨赞却是不敢如此的冒失,黑着脸沉吟了一下之后,一挥手,先行止住了正开拔的全军,而后寒声喝道:“再探,看左右可有唐贼伏兵!”
“诺!”
赫茨赞既已下了令,报马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应了诺,匆匆奔向了队列前沿,呼喝声中,一拨拨的游骑便即向左右数里之地疾驰了去。
“报,大将军,左翼未发现唐贼兵马!”
“报,大将军,右翼并无伏兵!”
“报,大将军,敌军大营并无动静,安西骑军实乃孤军!”
……
吐蕃哨探的效率极高,过不多时,一条条消息便接踵传了回来,直听得赫茨赞脸上疑色渐消,而戾气则渐起——以七千对三千,堂堂正正而战之际,赫茨赞不相信自己还会败,面对着这等一雪前耻的机会,赫茨赞心中的野望便有如春天的杂草一般不可遏制地蔓延了开来!
“全军听令,整军向前,荡平唐贼,在此一举!”
既已起了决战之心,赫茨赞自也就不再多犹豫,手一抬,高声呼喝着下达了出击令。
“呼嗬,呼嗬……”
主将命令一下,一众吐蕃官兵立马全都跟着呼喝了起来,刀枪并举如林间,倒也颇有一番威武之气势……
“报,将军,贼众已停在了三里处!”
“报,将军,贼众侦骑大出,正在向各处勘探!”
“报,将军,贼子已全军开拔,正在向此处赶来!”
……
吐蕃侦骑四处的同时,**游骑也同样没闲着,将吐蕃军的一举一动尽皆禀报到了李贺处,有趣的是双方游骑虽没少相遇,却很有默契来了个视而不见地各忙各的。
“上马!”
侦骑一拨拨地回报着消息,然则李贺却宛若未闻一般,负手立于大军之前,直到吐蕃大军迤逦而来,在对面四百步外排好了阵型,这才一挥手,断喝了一声。
“轰,唰!”
李贺只一声令下,三千唐骑便即宛若一人般齐刷刷地上了马,拢共就只能听到两声整齐无比的闷响,那等整齐划一的架势一出,站在对面的吐蕃一众将士们不由地全都变了脸色,愣是被**的犀利气势震得心中暗自打鼓不已。
“儿郎们都听好了,大相有令,此战只许胜,不许败,若不胜,全军尽斩!”
眼瞅着手下将士未战先怯,赫茨赞气得鼻子都歪了,自不敢放任这等趋势继续下去,这便不管不顾地抽出腰间的大刀,猛地一劈,高声呼喝了一句道。
“呼嗬,呼嗬……”
这一听不能胜便得死,一众吐蕃官兵心里头的野性登时便被鼓了起来,一个个红着眼嘶吼了起来,颓唐的士气瞬间便再次高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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