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的伤不碍事罢?”
英王府的书房中,正埋首于公文间的张柬之一见李显大步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立马起了身,迎上前几步,关切地问了一句道。
“没事,不小心让贼子咬了几口,已上了药,过几日也就差不多了。”
李显方才刚梳洗过,头发兀自未干,也就不曾束起,随意地披散着,身上披着件单袍,裸着的左肩上层层叠叠地裹着纱布,光看表象便可知这伤并不算轻,只是李显本人却并不甚在意,满不在乎地摇手应答道。
“殿下乃千金之躯,却每每单骑涉险,好勇斗狠,此般种种实非幸事,于国于己,皆有大害,某不敢不谏,还请殿下为社稷故,爱重自身。”
李显倒是答得很潇洒,可张柬之不单没放松下来,反倒是绷紧了脸,面色肃然地对着李显一拱手,不甚客气地进谏道。
“先生教训得是,奈何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有人急欲孤死,纵使百般提防,怕也难以万全,唯战而得生罢。”
李显骨子里便有种赌性与狠劲,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刺杀,李显却是半点都不介意,有时明知其中有险,还故意踏入其中,这固然是对自身能力的极端自信,未尝不是李显性格上的一个破绽之所在,尽管其本人也已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妥之处,只是潜意识里便不怎么想做出改变,回答起张柬之的谏言来,也就多了几分诡辩的意味。
“殿下此言大缪矣,您非江湖游侠,乃国之基石,若有闪失,将置某等僚属于何地,又将置天下苍生于何地?好勇斗狠非殿下所应为之举,某深为殿下不取也!”
张柬之丝毫不为李显的诡辩而动,脸一板,毫不客气地直指李显个性上的破绽之所在。
“先生所言甚是,孤受教了。”
被张柬之这么一说,李显有些子坐不住了,老脸微红地站了起来,朝着张柬之躬身拱手地回了一句,语气倒是诚恳万分,至于改是不改,那可就只有上天才知晓了的。
“殿下言重了,但凡心中有天下苍生者,莫不善保其身,还请殿下莫嫌张某啰唣便好。”
张柬之也没指望说上一次便可令李显作出改变,这一见李显已然表了态,也就不再执着此话题,这便恭谨地还了个礼,算是将此事暂且揭了过去。
“先生之言孤当牢记在心,不敢或忘焉,唔,此番半路拦截于孤者,赫然竟是本已该被杖毙了的孙全福,嗯,还有上回陇州之事也是其在背后主使,另,与孤恶战连连者,乃谏议大夫明崇俨之同门师兄弟,此间蹊跷怕是非小,孤以为或与裴守德所为有关,先生对此可有甚看法么?”
这一见张柬之总算是没再多絮叨下去,李显很明显地松了口大气,赶忙转开了话题,将孙全福之事慎重地道了出来。
“哦?竟有此事?殿下是如何知晓的,还请详细告知,张某也好做个判断。”
一听两番谋刺都是孙全福出的手,张柬之的脸色立马便凝重了起来,眉头紧皱成了个“川”字。
“好叫先生得知,此事说来也有趣……”
对于张柬之这个心腹重臣,李显素来敬重,自是不会对其有甚隐瞒之处,这便将此番遇刺的详情一一道了出来。
“虎毒尚且不食子,妇人之毒猛于蛇蝎,真欺苍天无眼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耳,而今局势尚不至水落石出之时,殿下还须以忍耐为主,待得河西大兴之日,便是殿下扬眉吐气之时!”
纵使以张柬之的人情练达,可一听李显几番遇刺皆拜武后之所赐,心里头的愤概之情也已是按捺不住了,感叹了几句之后,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并没有怂恿李显出手复仇,而是谨慎地建议了一番。
“先生所言正中孤之所想,唯有根基牢,方有直上青云时,孤并不争一日之短长,朝中如何闹尽管闹去好了,只消不触犯孤之底线,也就由它去了,至于孙全福等一帮小丑,孤自会寻机料理了去,却也不急于一时,倒是裴守德一行须得早早打发了去,以免多生事端,不知先生对此可有甚良策么?”
李显之所以来河西,便是为了建立一牢固根据地的,自不会冲动到即刻找武后算总账的地步,这一听张柬之如此说法,自是深以为然,几句话便将遇刺的事儿交待了过去,顺势将话题转到了王通被俘一事的应对上。
“殿下对此事可有甚想法么?”
张柬之并没有急着回答李显的问题,而是捋了捋胸前的长须,不紧不慢地反问了一句道。
“唔,王通乃丘神勣一案的关键之所在,这一点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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