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孩儿来了,不知父亲有甚吩咐么?”
天将擦黑,伏俟城的城门楼内,一片昏暗,可一身便装的噶尔?钦陵却并不在意,独自端坐在文案前,眉头不展地死盯着面前的大幅地图,正自深思不已间,却听一阵脚步声响起,白盔白袍的噶尔?引弓已是大步行了进来,疾步行到文案前,恭敬地行了个礼道。
“哦,是引弓啊,来,陪为父坐坐。”
听得响动,正遐思不已的噶尔?钦陵霍然抬起了头来,见是自家长子到了,脸上立马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伸手招了招,示意其坐在自己的对面。
“谢父亲赐坐。”
噶尔?引弓逊谢了一声,也没矫情,一撩战袍的下摆,端坐在了其父的对面,双目低垂,以示恭谨。
“引弓啊,你也不小了,今岁都快十七了,为父总是忙于军阵,未能悉心照顾于尔,实是为父之过也。”
噶尔?钦陵爱怜地看着已渐成人的长子,好一阵子的端详之后,这才感慨万千地开了口。
“父亲,您这是……”
噶尔?引弓生性机敏过人,这一听其父语气有异,就宛若是在说别离之言似的,不由地便是一惊,霍然抬起了头来,满脸疑惑地望着其父,试探着问出了半截子的话。
“这是刚送来的军报,吾儿且看看罢。”
噶尔?钦陵没有多做解释,而是伸手从文案一角拿起了张布帛,随手递给了其子。
“乌海丢了?该死,悉苏那禄愚蠢,鲁颜达无能,大伯也……,唉……”
噶尔?引弓一见其父神色异常,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将布帛摊平了,只一看,神色立马狂变不已,怒火中烧之下,不由地便骂出了声来,只是数说到已战死的噶尔?穆错仑之际,突觉不对,这才停了下来,郁闷无比地长叹了一声。
“乌海已失,我军已是再无援兵可盼,这伏俟城怕也守不得几日了,时也势也,百年经营,二十年苦心谋划,而今却……”
噶尔?钦陵显然不打算在其子面前隐瞒自己的情绪,伤感无比地摇了摇头,感叹了几句,到了末了,胸口一闷,竟是说不下去了。
“父亲,切莫如此说法,而今各部陆续归来,城中尚有精兵五万,良将数十,并非无一战之力,但消能守到冬季,唐贼必自退去,事尚大有可为处!”
一见自家父亲伤感若此,噶尔?引弓的眼圈不由地便是一红,忙掩饰地低下了头,言辞恳切地劝解道。
“事至此时,吾儿尚能保得战心不失,将来必可成大器,为父也就能安心了,假以时日,吾儿定可达成为父未尽之愿!”
一听噶尔?引弓如此说法,噶尔?钦陵的脸上慈爱之意再现,欣慰地笑了起来,毫不吝啬地便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父亲,您……”
噶尔?引弓心细,只一听便已从中听出了决绝的意味,心登时便慌了,紧赶着抬起了头,待要再行劝解一番,却见其父已是一摆手,不得不将话头强行停了下来。
“吾儿向来聪慧,想必已猜知那李显小儿迟迟不来攻之用心了罢,嘿,各部来归?那厮等着的便是这个各部来归,无外乎便是想一网打尽我军罢了,如此浅显之心思,却又瞒得过谁去!可惜啊,明知如此,为父却也不得不如此去做,不求别的,但求轰轰烈烈一战,若能守到严冬,此战或还有希望,若不然,那也与其来个干脆的了结好了,终归还能为国中多争取些时间,为父英雄了一生,又岂能寂寂无闻而死!倒是吾儿乃英才之辈,却不该毁于此地,为父之意已决,吾儿即刻潜行回国中,以待来日!”
噶尔?钦陵深吸了口气,稳定了下心神,而后一口气将叫其子前来的用意尽皆道了出来。
“父亲,您不能啊,汉人有句古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我父子之能,要杀出重围并非难事,孩儿恳请父亲以家国为重,万不可行此死拼之事啊,父亲!”
这一听噶尔?钦陵已是在交待后事,噶尔?引弓登时便急了,忙不迭地跪倒在地,苦苦地哀求了起来。
“傻孩子,快起来罢,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话说得倒也对,吾儿在为父心目中便是青山,至于为父么,却是走不得喽,若是那李显小儿无人牵制,必起大军杀入我国中,真到那时,一切怕都尽毁矣!吾儿不必再劝,此事就这么定了,来人!”
噶尔?钦陵面带苦涩地摇了摇头,简单地解说了几句之后,也不给其子再劝的机会,便即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嗓子。
“末将参见大相!”
噶尔?钦陵话音一落,一名魁梧的黑衣汉子已大步行了进来,赫然竟是德成和尚,但见其几步行到文案前,恭敬万分地大礼参见道。
“嗯,德成,吾儿便交付给尔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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