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好不容易方才刚有了点朦胧的睡意,冷不丁被这等纷乱一激,立马便转醒了过来,一听动静不对,不禁便有些子慌了神,焦躁地喝问着随侍在侧的一众宫女宦官们。
“天后娘娘驾到!”
一众随侍人等一直都呆在寝宫里,又怎可能知晓外宫到底在乱些甚子,只是听得响动不对,全都慌得不行,自是打不出高宗的问题,正自惶恐不安间,却听一声呼喝响起中,素面的武后已领着一大群的宦官宫女们从外头行了进来,身上的衣袍颇显凌乱,也不曾戴上凤冠霞披,似乎也是方才起身之状。
“媚娘,外头这究竟在乱个甚?朕怎听着不对味。”
一见武后行来,高宗的不安顿时稍减了些,一咕噜翻身而起,气恼地抱怨了一句道。
“快给陛下更衣!”
武后并没有急着回答高宗的问题,而是先行吩咐了一声,紧接着,行上了前去,亲自动手,配合着寝宫里的宫女们一道,为高宗穿戴好了衣袍。
“媚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急死朕了!”
听着外宫的响动不单不曾消停,反倒是越发大了许多,显然是有不少的兵马正在向内宫方向冲来,高宗自是再也稳不住了,焦躁地推开了两名正在为其做最后整理的小宫女,不耐已极地喝问道。
“唉……”
武后还是没回答高宗的问题,而是眼圈一红,长叹了口气,满脸子伤感与愧疚之色地低下了头,似有难言之隐之状。
“媚娘,你这是怎地了?究竟出了甚事,你倒是说啊!”
一见武后这般模样,高宗本就急躁的心登时便更急了几分,气咻咻地跺着脚,一迭声地追问了起来。
“唉,贤儿,贤儿他反了。”
武后再次叹了口气,泪水已是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却并未伸手去擦上一下,只是痛心无比地望着高宗,言语哽咽地回答了一句道。
“什么?这,这,这不可能!朕不信,朕不信!”
一听是太子造反,高宗登时便有若被五雷轰顶一般,整个儿猛地一震,惊诧已极地瞪圆了眼,半晌无语之后,突然高声嘶吼了起来,怎么也不敢相信所听到的这么个震撼之消息。
“陛下,妾身也不愿相信,只是,唉,只是贤儿所率的兵已是突破了通训门,正向安宁门杀来,到了这般田地,妾身想不信也不成了,都怨妾身没能管教好贤儿,连累得陛下也受了惊吓,皆妾身之过也。”
武后伸手抹了把眼泪,满脸痛苦之色地低着头,抽泣了几声,低声地解释了一番,言语间满是愧疚与自怜自艾之意味,乍一看过去,还真有种楚楚可怜之感。
“唉,罢了,罢了,这都是命啊,他既是要走这条路,却也怨不得媚娘,不说这个了,朕要亲提大军平灭此乱,来人,传朕之令,着薛仁贵、契苾何力即刻兵发安宁门,捉拿叛贼!”
一见武后痛苦若此,高宗自是大为不舍,自不可能会在此时怪罪武后,只是苦恼地甩了下头,旋即便神情一厉,高声嘶吼着下了旨意。
“诺!”
高宗的命令倒是下得很是豪气,不过么,却不过就是句空话罢了,这会儿李贤的兵马都已将要杀到安宁门了,再想从隔着大老远的玄武门调兵,又怎能来得及救场,来收尸还差不多,一众人等虽不懂军务,可这么个浅显的道理还是清楚的,只是高宗既已下了旨意,却也无人敢说个“不”字的,只能是躬身应了诺,自有数名小宦官急匆匆地跑出了寝宫,连滚带爬地向玄武门赶了去……
安宁门虽是内城门,可规模却并不小,乃是一座由门楼、朵楼、阙楼及其相互之间的廊庑连为一体的“门”字形巨大建筑群,规模恢弘,气势壮观,若是从天空复试的话,可以发现整座城门建筑呈“凹”字形,门前有着一块东西长两百余步,南北纵深六十步开外的巨大广场,其作用乃是帝王摆驾临朝或是出宫之际整顿仪仗队之用,因着是内城门之故,平日里的驻军并不多,也就只有两队羽林军在此轮值,也就是干些把个门、清个道的活计罢了,至于战斗力么,那是半点都谈不上的,这也正是李贤选择此门作为突破口的根由之所在,此际,宫中杀声已然大起,可偌大的宁安门竟然静悄悄地无一丝的响动,甚至不见一丝的光亮,就有若一尊巨兽安静地趴伏在地一般,安静得诡异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