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武后叫起的惯例,各自照老例谢了恩之后,便即分文武退到了大殿的两旁。
呵,这老贼婆好大的威风,当真已将自己当成天子了?李显这些年虽远在河西,但却并未断了与东都的联系,自是知晓了武后临朝的事儿,然则知晓归知晓,亲眼目睹却是另一码事儿,此时一见武后已将牡鸡司晨发挥到了极致,而诸臣工们居然没半点反抗的意思,一个个谢恩谢得如此之流畅,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隐隐有杀气在心中流转,只是城府深,并未带到脸上来,附和着朝臣们一并谢了恩之后,便即不言不动地站到了一旁。
“启奏陛下、天后娘娘,微臣有本上奏。”
朝臣们方才刚落位,一名身着紫袍的文官已从旁闪了出来,高声禀报了一句,这人赫然竟是刑部尚书武承嗣。
“爱卿有本尽管奏来。”
一见到出面禀事的是武承嗣,高宗的脸皮子便不由地搐动了起来,可嘴角嚅动了好一阵子,也没发出句话来,倒是坐在其身旁的武后抢先开了口。
“诺!微臣自奉旨主审东宫谋逆案至今,已有五十二日,经有司各衙门之全力配合,现已查明全案始末,所有涉案之辈一万四千余皆已拘押在狱。据查,废太子李贤权欲熏心,不安于室,勾连朝中奸佞,起兵谋逆,具体事实如下:仪凤元年十月初一,废太子召东宫属官刘肃、房全密议于室,起意兵乱,仪凤元年十月初九,……,故此,臣以为废太子李贤妄图篡位,行大逆不道之事,罪无可赦,当依我大唐律法严惩,明刑正典,以儆效尤,臣恳请陛下、娘娘下明诏,以警示天下!”
武承嗣显然是有备而来,一番话说得个滔滔不绝,既摆事实,又搬出大唐律法、前朝惯例以为佐证,摆明了便是要一举置李贤于死地,浑然不打算给旁人留下半点说情的余地。
“轰……”
武承嗣话音未落,朝堂上乱议之声便已就此大作起来,倒不是对武承嗣的话有甚不明了之处,实际上,此案都已过了如此多天,内幕消息早就传开了去,朝臣们对此案都已是心中有数,真正让群臣们诧异的是武承嗣在此时大张旗鼓地掀出此案背后的用意所在,很显然,并非仅仅只是为了尽早定案之缘故,其中一准别有蹊跷,再一联想到李显昨日刚回东都便已奉旨去诏狱探视之消息,一众朝臣们自不免将此二事联系在了一起。
“启奏陛下、娘娘,微臣以为武尚书所谏甚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望陛下圣裁!”
“陛下,娘娘,微臣附议!”
“微臣亦附议!”
……
不知情的朝臣们兀自在一旁议论纷纷,可早已统一了指导思想的武后一党们却是人人踊跃不已,这不,武承嗣话音方落,贾朝隐、周思茂等一众武后嫡系官员们已是呼啦啦地站出了四十余人,个个神情激昂地高声附议不已,人多势众之下,当真有群情汹汹之威势。
一见如此多朝臣站出来喊打喊杀,高宗原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便已是铁青一片,可饶是如此,他也还是没开口表态,只是阴着脸端坐在大位上。
“八叔对此可有甚看法么?”
武后同样没急着表态,而是一压手,止住了群臣们的哄乱之声,将话题抛给了身为首辅大臣的越王李贞。
“娘娘明鉴,老臣以为此案既已审明,该如何判自有律法为凭,一切皆由陛下、娘娘圣裁,老臣别无异议。”
李贞乃老奸巨猾之辈,自是看得出眼前这场大戏的根由之所在,也知晓武后此时将话题抛过来的用心何在,不过么,他可不想在形势未完全明朗之前表明态度,这便一躬身,极之圆滑地给出了答案,明着听起来似乎是在赞同武承嗣的审决之意见,可再细细一琢磨,便可发现这厮其实啥态度都没有,浑然就是在敷衍而已。
“嗯,既然八叔也是如此认为,此案便依律判了去便好,诸爱卿可有异议否?”
武后此番是铁了心要将李贞绑上自家战车,又怎可能被其随便敷衍了过去,这便断章取义地抓出个话头,毫不客气地将李贞装进了套子中去。
“启禀母后,孩儿有话要说!”
武后代行天子权限已有数年,权威日盛,她既已是下了定论,诸臣工们即使有不同意见,也不敢在此时站出来反对,一时间大殿里死寂一片,可就在这一片死寂之中,李显却是昂然站了出来,登时便令群臣们为之侧目不已,私议之声也就此再次大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