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凛,其余人等也尽皆为之瞠目不已,一时间御书房里竟就此安静了下来……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天很热,病体方才刚愈的高宗甚事都不想做,懒懒地躺在锦垫子上,拿着本闲书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正自百无聊赖间,却见一名小宦官从外头匆匆行了进来,疾步走到榻前,小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那就宣罢。”
接连在榻上躺了数日,高宗正有些闲极思动,这一听李显已到,倒是来了些问政的兴趣,这便一扬手,随口吩咐道。
“诺。”
这一见高宗已然放了话,那名前来通禀的小宦官自是不敢稍有耽搁,紧赶着应答了一声,匆匆退出了房去,不多会,便已陪着一身整齐朝服的李显从外头行了进来。
“儿臣叩见父皇。”
李显几个大步行到了榻前,一丝不苟地行礼问安道。
“免了,免了,天将午,显儿可曾用了膳?”
高宗对李显这个很有本事的儿子素来喜欢有加,这一见李显给自己行礼,脸上的笑容自是格外的和煦,笑呵呵地虚虚一抬手,寒暄了一句道。
“回父皇的话,儿臣心中难过,食不下咽矣。”
高宗不问此话还罢,这一问之下,李显的脸上瞬间便露出了难过至极的神色,微带着哽咽之声地应答道。
“嗯?怎么回事?显儿你这是……”
一见李显满脸子的哀伤之色,高宗登时便大吃了一惊,猛然端坐了起来,狐疑地追问道。
“好叫父皇得知,孩儿听闻刑部那头已将前番粮仓被袭一案审结,明日早朝便要议决此事,一念及六哥,孩儿……”
搞政治的就没一个不会演戏的,至于李显么,显然是个中高手,还是那种高手中的绝顶高手,话说到半截子,两行热泪已是脱眶而出了的。
“啊,朕怎地不知?该死,来人,快来人!”
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乍一听此案要审结了去,高宗还是忍不住有种怒火中烧的焦躁感,一跃而起,跺着脚便嚷嚷了起来。
“奴婢在!”
高宗这么一咋呼,随侍在侧的一众小宦官们自是全都慌乱了起来,纷纷抢到近前,各自躬身应答道。
“去,给朕传武承嗣前来,朕倒要看看他是如何审结此案的?”
高宗虽不算一个称职的好父亲,可对几个儿子的爱却是毫不掺假的,这会儿心挂着李贤的死活,自是心急如焚,跳着脚便要下令宣武承嗣这个主审官前来问询。
“父皇且慢,孩儿自有下情禀报。”
案子的根结在武后处,纵使将武承嗣招来,也无甚意义,除非高宗敢当面与武后力争,否则的话,到了头来,结果压根儿就不会有甚不同,就高宗那惧内的性子,显然是拗不过武后的,这一条李显自是心中有数得紧,再说了,这会儿武承嗣正在武后处,这一宣召之下,那岂不是连武后一块儿给整了来,自不是李显乐见之局面,这便紧赶着出言制止道。
“嗯?尔等尽皆退下!”
高宗一向对李显信任有加,这一听李显有话要说,自是想听听看,可等了好一阵子,也没见李显有下文,高宗不免为之一愣,紧接着很快便醒悟了过来,也没多言语,朝着随侍人等一挥手,不容置疑地喝了一嗓子。
“诺!”
这一见高宗父子要密议,一众人等不管乐意不乐意,那都不敢有甚怨言,只能是各自躬身告退而去了的。
“显儿有甚话便说罢,唉,贤儿那可怜的孩子,朕怎地忍心见死不救啊。”
高宗是真心不想见着李贤死于非命的,可要其去跟武后力争,又委实没那个胆子,只能是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李显的身上了。
“父皇明鉴,孩儿与六哥乃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一向过从甚密,自是百般不愿见六哥有甚闪失,然则社稷自有法度,儿臣实不敢妄自干预审案之事,唯能做者,不外力争于朝堂之上,若能得父皇主持朝局,或能存万一之希望也。”
李显的本心也不愿见李贤冤死,可却知晓武后除掉李贤之心甚坚,纵使力争,也很难改变这一结果,不过么,该争的还是要争上一争,除了尽兄弟的情分之外,更主要的是务必将高宗拱到朝堂上去,以免武后独大的局面出现。
“嗯,好,明日早朝,朕必去!显儿啊,朕只能期许于你了,莫要失了朕望啊。”
但得能救了李贤一命,高宗自不会拒绝上朝这么个不甚大的要求,应答起来自是毫不迟疑的果决。
“诺!”
高宗既已答应上朝,李显此来的目的便算是圆满完成了,可李显却是怎么也兴奋不起来,反倒是有着种说不出的沉重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