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论着诸多事宜,唯有贾朝隐深感兹事体大,无心再接着议事,借着此事须得由武后批复的借口,拿了本章便跑到了宣政殿,只是先前光顾着义愤,却是忘了要将折子上交武后,此时听得武后发问,这才梦醒了过来,赶忙从衣袖里取出了两本黄绢蒙面的折子,递到了武后的面前。
“不错么,好大的手笔呢!”
武后飞快地将两本折子都浏览了一遍,又提起笔来,在两本折子的后头用朱笔批注了一番,末了,意味难明地说了一句,便即将折子丢给了不知所以然的贾朝隐。
“娘娘,这,这……”
贾朝隐在政事堂上抵挡不住诸多宰辅们的压力,此来的目的与其说是告状,还不如说是将矛盾上交,指望着武后出面为自己撑腰,此时一见武后已然有了批复,自是精神为之一振,可再一看朱笔批准,眼都直了起来——两本折子的朱批都不长,皆只有寥寥数字罢了,太子保荐李倩、李纯的折子上就两个字——同意!而李贞的保本上朱批的字数稍多了些,可也不是全盘否决,保举的八人中武后准了五个,其余三人之任命驳回,可以说是基本同意了政事堂的议事结果,这显然与贾朝隐预想的大有出入,摸不清头脑之下,贾朝隐还真不知说啥才好了。
“贾相不必有所顾虑,此事政事堂既是议决了,本宫自当支持,就这么定了,贾相尽快去吏部将此事安排停当罢。”
武后并未理会贾朝隐的惊讶,也没有解释如此作为的根由何在,只是声线平淡地吩咐了一句道。
“诺,老臣遵旨!”
贾朝隐的智商实在普通得很,便是打破了头,也想不到武后此举的用心何在,眼瞅着武后决心已下,心中尽自狐疑不已,也不敢再行进言,只能是恭谨地应了一声,自去办理相关事宜不提。
“娘娘,您为何……”
贾朝隐不敢问的事儿,自忖是武后绝对心腹的程登高却是少了几分的顾忌,待得贾朝隐去后,这一见左右没旁人在,程登高可就有些子憋不住了,凑到近前,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此非尔可以过问的,退下!”
程登高的出言半是好奇,另一半则是带着拍马屁的意味在提醒,然则武后却浑然没给其半点的脸面,面色一板,毫不客气地训斥了一句道。
“啊,是,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程登高久在武后身旁,自是清楚武后的为人,这一见武后面色阴冷,自是吓得不轻,哪敢再多废话,赶忙躬身告了罪,逃也似地退出了书房,狼狈得三魂至少丢了俩……
“殿下,吏部传来消息,娘娘处已批复了折子,除了王方明、路盛二人原职不动之外,其余诸人调令已出,另,李倩、李纯之任职也已尽准了。”
午时四刻,刚用过了午膳的李显与张柬之正在书房里低声地议着事,却见高邈满脸喜色地从外头行了进来,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哦?哈哈哈……,先生果然妙策啊,此事成了!”
一听高邈此言,李显不由地便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畅快之意——早在计划斩杀明崇俨之际,张柬之便已献出了一策,那便是借助此案的风波来行调回人手之安排,诸般部署赌的便是武后的心理变化,道理很简单,武后既怕李贞与李显彻底勾连在一起,又担心李贞与李显借助这两本折子惹出无穷风波,从而将朝局的焦点转移了开去,若如此,不仅仅是明崇俨要白死,武后逼李贞站队的期颐也得就此落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纵使再不情愿,武后也不可能会在保本一事上生出太多的是非来。
“殿下,事尤未了,还须得抓紧才是。”
计策得以变成现实,张柬之自然也颇为的兴奋,但并未因之而忘了事情的根本,唯恐李显乐过了头,这便从旁提点了一句道。
“先生放心,本宫心中有数,高邈,本宫要尔去办件事……”
能调回诸多手下,李显在朝中便不虞无人可用了,虽说尚不及后党那般人多势众,可至少已是有了抗衡的资本,李显自是有理由兴奋上一下的,不过么,乐归乐,该办的事却是不会忘了的,这便招收将高邈召到了近旁,细细地吩咐了起来。
“诺,奴婢这就去!”
听完了李显的密语,高邈的脸上满是惊异之色,但却并未多嘴发问,而是恭谨地应了一声,匆匆退出了书房,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