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儿子原谅,短暂的几小时无法在他心里种下父子的情分,但也许就是血缘作祟,他觉得有必要在孩子心里树立一个好父亲的形象,便又喊道:“你老子一辈子,就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没有像电影里放的那样,死之前将一生的画面在脑海里一一播放。他脑海里出现最多的,依旧是那个动不动就凶他骂他的沈四儿,第一次出现在他眼皮底下的时候,她穿着一身襦裙站在他的胳膊下指着椅子喊:“麻烦让坐!”
她的出现给沉寂的高中生活带来了一抹新绿,像春天里刚抽头的嫩芽,朝气,活力,充满了希望。
这样的希望,他没有在空荡荡的徐家大宅子里见过。所有人对他都是唯唯诺诺,低眉顺眼。他的母亲哄着他,他的父亲永远在忙公司里的事,学校的人都怕他。他以打架为乐,以捉弄沈四儿为乐,跟在沈四儿身边,总是能发生很多新鲜事,比他之前十六年发生所有的事情都新鲜,所以,他是最早支持四儿私下里办汉服协会的。
徐冬冬笑得很绝望,谁让沈四儿心里,只有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寸头呢。老天真的不公平,爱情里不讲究先来后到,为什么还要人世间其他的事情讲规矩。
既然爱情不讲规矩,其他的规矩就算不得规矩。徐冬冬在四儿十八岁生日宴后,给自己的人生定了这么一个准则,他说的就是规矩。
徐冬冬从高石林的手掌里抽离自己的手臂,像一块石头一样坠入海底。
“砰!”
小猴子听到了一声响,吓得嘴巴哆嗦,明风捂住了孩子的眼睛,却没捂住孩子的恐惧。
弋阳带着四儿去了医院,又马不停蹄地便离开了医院。赶到徐冬冬跳桥现场时,人流已经散了。江上风平浪静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弋阳打电话给高石林:“孩子呢?”
“在医院呢,怕精神受刺激,医生正在检查,地址一会儿发你。”
好巧不巧,弋阳怕四儿也受刺激,带去的医院和小孩是同一家医院。
弋阳心里期待两个人病房不要是同一层楼,结果又让他失望了。不仅是同一楼,还在隔壁。
孩子不哭不闹,医生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说话。医生问什么,他都是呆呆地警惕着,不吭声。
“孩子受的刺激不小,得让他家人来,他会感觉安全些。”
“他……没有家人。”明风说道。
“明风……”高石林打断说:“他爸爸在路上。”
弋阳出现在门口,孩子一见到弋阳“哇”的一声哭出来,伸出双手边哭边喊:“爸爸——要爸爸——”
弋阳心里沉着的石头被这一声声的叫喊声击碎,瞬间化作了一滴温润的泪,他跑过去抱住孩子说:“爸爸在。”
医生见家长来了,便说:“作为父亲,这么小的孩子没有看护好,是你的失责。接下来的治疗,需要你的配合,不管家长多忙,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从小没有人在身边,孩子会没有安全感,严重的会得自闭症。”
弋阳想起自己的小时候来,就算有父母在身边,孩子也不见得多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