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一番话,对明天的辩难,兴趣少了很多。”
柳寒故作讶然,满脸歉意:“是我的错,不改说那么多,坏了你们的兴致。”
三人相视而笑,施凯深深的叹口气:“看来,不能死读书,这朝中之事真正令人难以想象。”
“你们怎么看这新税制?”柳寒问道。
施凯和龙铮互相看了看,龙铮正色道:“新税制对朝廷和百姓都好,实为善政,反对者,实则守旧顽冥之徒和世家豪门。”
“此言甚是,”施凯点头赞同:“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年到过并州冀州青州徐州,发现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失地百姓多成流民,这些流民啸聚山林,或匪或盗,致地方不安,而地方官府也没什么办法,牢里已经满了,又没有钱送他们回乡,只能放任不管,长此下去,必生变乱。”
“我觉着新税制打破了士族特权,”龙铮也说道:“长期以来,士族享有众多特权,不纳税就是其中一项,其次更严重的是现在的品鉴之法,极其不合理,象陆康这样的纨绔子弟,就算不读书也能有中上的品鉴,庶族子弟那怕再有才干,也很难得到上品的品鉴,如此堵塞了贤士之路。”
“依在下之见,士族现在已成天下之患,士族子弟出生便有职位,朝廷的财赋不多,养了众多的冗官,浪费朝廷官帑,还有朝廷上下,贪腐成风,盛怀这样的贪官,居然风评极高,咱们的社会病了。”施凯的话更加尖锐激进。
“以盛怀在扬州的所作所为,早就应该罢官问罪了,不说别的,就说他的职分田,每三年换一次,这明显违反朝廷制度,却无人过问,为何?天下所有的官都这样干。”
“对,”龙铮插话道:“这职分田应该废除,改为薪饷制,厘清薪饷,由朝廷统一发放。”
“可这不就加重了朝廷负担了吗?”柳寒故意问道。
“如果新税制成功,那么朝廷税赋将大幅度增加,况且,各地职分田或租或卖,也是一笔收入。”龙铮语气坚定的答道。
柳寒微微点头,没有继续问,可施凯插话道:“这事不容易,不可以轻易推出,我觉着首先要作的是厘清吏治,否则就算有好的政策,也会被那些官也用歪。”
“哦,弘绪何出此言?”柳寒感到施凯话里有话,目视着他。
“就说前段时间的扬州盐税革新吧,”施凯说道:“我查看过,按照盐税革新之策,盐商在交税后,便不再交税,可我打听后得知,地方官员与盐商勾结,限制商户抬高盐价,小民反而受苦。”
“竟然有这种事!”柳寒很是意外,在他给薛泌设计的这套市场经济制度,最担心的便是垄断,所以,他设计了防止垄断的法子。
“还不止这些,现在盐的质量比以前更差了,特别是百姓常用的盐。”施凯又补充道。
“看来,这盐税革新还没完成。”柳寒缓缓说道,眉头拧成一团,心里迅速估计这事造成的影响。
对柳寒来说,他赞成新税制,但不愿积极参与,因为所有变革都要花费代价,商鞅车裂,戊戌六君子,历史上记载了众多改革者的血,他当这个官,目的是复仇,等复仇成功,他便闪身走人。
但这盐税革新不一样,这是他给薛泌提出来的,如果这事失败,对薛泌会有很大影响,而薛泌是他的一颗棋子,至少在现在,这颗棋子不能废,而且还得帮助他获得更大的权力。
施凯和龙铮看到柳寒的神情不对,俩人神情平静,这些问题都是他们在实际调查中发现的,这些问题是很严重,但不是不能解决。
“如果这样,你们改进方法吗?”柳寒问道。
“朝廷的计划已经很好了,我提不出什么改进计划,这盐税革新,老实说,是天才的设计,”施凯坦然说道:“这些问题,其实是吏治问题,如果吏治清明,解决这些问题一点都不难。”
柳寒点点头,龙铮却说:“整饬吏治,费时长久,不如由朝廷派出整饬使,到各地整饬盐市。”
柳寒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抬头看着俩人问:“句大人和顾大人发出招贤榜,不知二位愿不愿到钦差行营,加入推行新税制的行列?”
施凯和龙铮互相看了看,龙铮迟疑下,抱拳说:“容我们考虑一二。”
柳寒点头道:“明日辩难之后,新税制便要全面推开,会有一系列新政策推出。”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必须要说,新税制会非常艰难,会有很大阻力,说不定会有人铤而走险,你们付出生命代价,也是可能的。”
龙铮笑了,施凯也笑了,胡须一抖一抖的:“大人无须相急,如果,我们愿意,就一定不会害怕这些。”
柳寒明白了,这俩人能到实地调查盐税革新推行情况的,显然不是那种死读书,读死书的人。
“好,那我就不劝了,我希望能在钦差行营见到两位。”
柳寒说着起身,冲俩人抱拳,也不多说,转身便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