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同样枯干松弛,曾经睿智精明的目光,变得浑浊虚弱,岁月无情的带走了原本属于他的无数荣光。
“父皇.。”太子只说了两个字,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别哭了,你不是小孩子了,”皇帝的语气很弱却很温和,冰冷的手掌抓着他的手:“齐王就国,路,我已经给你铺好了,这天下就交给你了,你要好自为之。”
“父皇!”太子热泪滚滚,只喊了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朝廷的事说难不难,其实就两个字,平衡。”皇帝轻轻说着,太子泪眼朦胧的望着他,皇帝神情温和,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观察自己的儿子,他相信,自己的这个儿子绝不比齐王逊色,恐怕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刚猛了,殊不知刚则易折的道理。
“为政要平衡,这是为君之道,大臣之间要平衡,军队士子要平衡,怎么实现这个平衡,就要熟知朝政。”
太子不是很懂,神情悲伤,皇帝叹口气:“这些年让你参与朝政,就是让你熟悉朝政,学习如何当一个帝王。”
“还请父皇传授为政之道,为君之道。”太子哽咽着说道。
“为政之道,在缓不在急,”皇帝说道:“为君之道同样如此,其实,无论为政还是为君,最重要的是用人。”
太子有些迷惑,皇帝在心里叹口气,太子还是没懂,他隐隐有些后悔,后悔教他晚了,现在他没时间了,也罢,让他自己慢慢琢磨吧。
“对于用人,左辰恐怕已经给你讲了不少,但他说的多数是错的,”皇帝说道:“天下没有圣人,人君用人主要是用其才,其次是用其人,第三是用其势。”
太子迷惑不解,这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用人,左辰是太子太保,也就是太子师,他是当代大儒,精通圣人典藏,对太子的教导也依据圣人之道,明君之道,可今天皇帝居然说他多数是错的,难道圣人所言也是错的?!
看着太子迷惑不解的神情,皇帝心里再度后悔了,不该让左辰担任太子师。
“唉,”皇帝轻轻叹口气,目光怜惜的看着太子,就像看着一个弱小的猫一样:“这些东西你记住就行了,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
“是,父皇。”太子尽管迷惑,可也知道,现在不是详细请教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秋云来,于是问道:“父皇,秋云请求致仕,尚书台意见不一,还请父皇示下。”
“你是什么意见呢?”皇帝问道。
“儿臣以为,拓跋鲜卑乃虎狼之徒,日久必定为祸大晋,秋云擅用驱虎吞狼之策,拓跋部落势必势力大增,这等于养虎遗患,实为不妥,故此策不可行。
至于秋云,儿臣认为,驱虎吞狼之策不可行,但秋云于国有功,只是近期朝臣议论汹涌,儿臣以为,可以让他休假一段时间,等过段时间再招他回朝。”
说了会话,皇帝感到有些疲倦了,闭着眼听太子的话,太子说完之后,他微微叹口气,太子连忙问:“父皇,如此处理难道不妥?”
皇帝微微点头,太子不解:“为什么呢?”
皇帝叹口气:“如果放在平时,这样处理是对的,但现在就是错的。”
太子还是不解,但他没有催,皇帝添了添嘴唇,太子连忙起身端起边上的小瓷碗,先试了试温度,感觉温度还好,便用勺子给皇帝喂了几口参汤。
这几口参汤下去,皇帝好像打了气一样,脸色变得有些红润,气息也粗壮了几分。
感觉舒服了点后,皇帝示意够了,太子将参汤放在边上,拿过毛巾给皇帝擦了擦嘴,而后又给皇上整理下被子,然后才坐回去。
皇帝轻轻吐口气:“对秋云的处理要从整个朝局考虑,你只看到一部分,所以,你的处理方式是错误的。”
太子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皇帝停了一会,休息了下又说:“齐王就国,可齐王的影响还在,所以,朝里要有可以对抗他的人,这不是说齐王就要叛乱,这是为君者必须要防备的,你要记住,一旦坐上那个位置,你就是孤家寡人,大臣们各有心思,所以,你要警惕所有人,警惕的方法便是平衡,朝中各种势力都有,凉州的,冀州的,青州的,士族的,庶族的,各个派别都有,你要作的不是将所有派别削平,你也削不平,所以,要做的便是平衡。”
太子这下明白了,他忽然对朝政有了一种新的看法,纷乱的朝政变得简单了。
“所以,秋云不但不能贬斥,还得提升,用他的目的是防备齐王,另外,他是中山人,可以算中山士族,但他长期在凉州,对凉州士族门阀有巨大影响力,所以,用他,还可以牵制颍州兖州荆州士族。”
说到这里,皇帝睁开眼看着太子,似乎在问,现在你明白该怎么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