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干果致富’项目文件”与“‘老九’书记之子见义勇为”两大大羊屯热点新闻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大羊屯村委会针对干果种植相关问题安排的咨询会如期在村委会大院举行。由于村委会前期的宣传及与村民沟通的手段颇为有效,村民们普遍对这个项目很重视,今日大院里涌进的人也非常多。文件描绘的前景令村中不少人家重燃了原来已化作冷灰的希望,产生了试一试的冲动,详细阅读文件的过程中他们自然有了一些困惑,来到咨询会就是为了一问究竟。
稀稀落落走来的乡亲在大院里越聚越多,会场的座椅看上去不够每人一把了,常九城事前吩咐把所有能坐的椅子都搬了出来,但显然椅子数和与会人数相比还是有着较大差距。好在乡亲们挺自觉,不少人是搬着自家的小凳子来的,还有人索性准备在临时搭建的主席台前盘腿席地而坐,另有一些年轻点儿的腿脚结实,站的时间长了也不太在乎。“老九”毕竟性情中人,见乡亲们如此热情,又感到一阵激动,同前天广播的最后时刻一样,以至于上主席台作开场白时把背了好几遍的李金明给他写好的词忘了个干净,直接说:“乡亲们,今天在这里,对种干果的事有啥问题,尽管问!我们知道的,一定回答!”他本打算今日就请两个农业方面的专家来给村民们提供一些专业的意见,但专家不好请,要花接待费尚在其次,人家忙得很,你一个小小的大羊屯,想让人家啥时候来人家就乖乖地来了?
在村里,参加此类的活动,人们不可能像军队集合或者小学生报道一样准时。“老九”简短的发言后半小时内,仍有不紧不慢的村民姗姗来迟。常金柱家也派人来了,常飞虎作为全家的代表翘着二郎腿坐在离主席台最远的一排,没人注意他啥时候来的,他的出现似乎仅仅是象征性的。
“老九”讲话之时,李金明扫了扫台下的人群,没有看到李三赖子。
愚公这时正和但丁、白蛇赶往镇上。
如果套用大家最熟悉的新闻语言,可以这样说:咨询会的前一个小时是在积极热烈而和谐的气氛中度过的。渴望脱贫致富的大羊屯村老百姓基于对常九城书记以农业振兴本村经济的新政策的拥护,踊跃地提出有关新政策的极具建设性的问题,表达对新政策的理解,体现出了他们对于政策中切实与自身有关的内容的高度关注。村委会的干部们来者不拒,以诚恳耐心的态度进行解答,并详述了新政策的宗旨及长期、短期目标。
话说得笼统,倒也符合事实,只是太过于冠冕堂皇。其实现场并不像机关开会那样严肃,也不像招聘会那样闹哄哄的,反而像是老邻居之间的聊天。有了“老九”“尽管问”、“一定回答”的保证,大家真敢畅所欲言,举一下手,得到同意,便操着乡间俗言俚语提问。这个项目关涉到全村的人,别人的问题中可能包含着自己没想到的事,因而某一个人说出他的迷惑或者顾虑时,别的人都静静地听着,然后静静地等着村委会的回答。最早开口的几个人的问题让村委会花了最多的时间来阐释,因为他们的提问具有代表性,反映了村民们普遍关切的一些具体情况。“每块责任区里的树的多少都和别的区不一样,包的话大家肯定都愿意要树多的,不想要树少的。那时候咋协调?最后包到树少的责任区的人家又该咋办?”“有的山头核桃多,有的山头杏多,回头分到每家的责任区里也得是这样。那就固定这两家销售商,万一哪年核桃和杏核的价钱哪个贱了哪个贵了,他们只收其中一种,另一种不收或者收得特别少,以种收得少的那种干果为主的人家可咋办?”“既然叫责任区,那包它的人就得负起责任呗。问题是凭咱现有的能耐,有的责任负不起啊!你想,管着一个责任区里的树,不是光给它浇水施肥、看好了它就行的啊,万一赶上大旱不下雨,或是爆发啥以前没见过的病虫害,咱可咋办?对付这种事,村委会备没备后手?”“你们举例子说北京那边的村子是靠干果发财的,那他们是不是早把销售渠道都把住啦?跟咱们村合作的销售商和他们的是一家吗?不是啊,那是他们的……那叫啥,竞争对手吗?说实话,咱们这销售商实力咋样啊?真和他们的搞竞争,争得过吗?”这样的问题早在常九城及村委会众干部的预料之内,他们对当中提及的可能出现的状况已设计了一些预案,因此能从容不迫对答如流,提问者和其他村民对他们的答复也很满意。到后来,大的方面的问题没有了,一些人便开始问一些零七八碎的、个人所在意的事情,如“山阴面太阳光少,能不能分出阴面责任区和阳面责任区,然后每家阴面阳面至少各包一块,省得谁家责任区全被挤到阴面去了,还没种树就吃亏受委屈”、“自家责任区里的树杈伸到人家责任区去了,掉地上的干果该算是谁的”,还有个老烟鬼说,林区不让抽烟,怕引发火灾,可村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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