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梯田

被老乞丐忽视，他仔仔细细地将仍有一些滋味的骨头吮吸了一遍，才丢到了一旁。

    老乞丐留到最后的是嫩豆腐一般的兔脑花，他奋力仰起头，将半只兔脑壳往嘴里磕了磕，继而低着头用力一吸，幸好别人都看不见他此刻的模样，皱巴巴的双颊随着他的用力瞬间瘪了下去，加上他本就突兀的颧骨，更是像极了一个敲骨吸髓的魔鬼。

    “这兔头好吃是好吃，可惜没有麻辣口的。”

    老乞丐的牢骚实在是过于“凡尔赛”了，已经咽了好几次口水的商时序仍然呆呆地望着老乞丐。

    “上面的意思是让我帮百姓修筑梯田对吗？”甄寻试探着问道，虽然知道兔头就是这般吃法，可老乞丐吃兔头的样子却让她有些毛骨悚然，仿佛眼前的老乞丐并不是一个神仙，而是一个披着人皮要将人敲骨吸髓的魔鬼。

    “什么上面下面的？什么踢田踹田的？”老乞丐吃完了兔脑壳还有些意犹未尽，把手指上的油水吮了吮。

    “你不用再掩饰了，我知道你也是司危府的人。”甄寻挑明了讲，“你若是还要哄我，他日我见到二郎真君我就跟他说我遇上了一个用着玉石筷子的老赖，一直跟在我身后蹭吃蹭喝不说还扰乱我执行任务。”

    “你这女娃娃，怎么如此——如此——”老乞丐“如此\"了两遍也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说辞，吭哧了好一会才说道：”怎么如此小气呢？一点也不知道尊老爱幼。“

    听到二人的对话，商时序瞬间就呆住了。

    ”他也是司危府的人，算起来应该是二郎神的部下。“甄寻解释道。

    司危府的人都是那么，呃……那么特立独行吗？商时序想了一会才想到这么一个不太显得冒犯的词，他看了看甄寻，百感交集的思绪忽然涌上心头。

    “别这么看着我。“

    甄寻扭过头去，走到驼背老乞丐面前，“之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还希望老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老乞丐嘿嘿笑了两声，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说道：说到底你我之间也算同僚，那你可要跟我我保证，不将我叨扰你的事告诉二郎神。“

    “噢。”甄寻点了点头。

    “之前是我做的有些过分，你不知道吧，扶荆那个臭老头跟我们说，司危府来了个顶有趣的女娃娃，我那个大哥架不住好奇，非要过来看看，所以我才趁着这次机会也顺便过来瞅瞅。”

    “你的大哥？”甄寻恍然大悟，老乞丐口中的大哥应该是“梅不一”。

    甄寻暗暗寻找着梅不一的身影，却一无所获，不单单只是此刻，从洛城到宿州，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就只有老乞丐一人。可是梅不一不是对自己很跟兴趣吗？怎么跟了自己一路的都是弟弟梅有二呢？

    你又没有冒犯我，我又怎么会刁难你呢？还是说--”老乞丐刻意拉长了声音，“还是说你认为我在意的是那个臭小子？”

    从洛城到宿州，一路上商时序请老乞丐吃的酒肉没有上百顿也有九十九顿了，这确实是商时序为了帮老乞丐花光了盘缠甚至落了一身债是不假，但二十几年的生活经验告诉甄寻，老乞丐此刻放在心上的恐怕不是商时序前半路的慷慨善心，而是后半路的弃之不顾。

    一个好人做了一百件好事，最后做了一件坏事，那么人们只会记住他做的那一件坏事，一个坏人做了一百件坏事，最后做了一件好事，那么人们也只会记住他做的那一件好事。

    甄寻爽快地说：“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刁难他，我就跟你保证以后不跟二郎神告状，这交易可是划算得很。“

    梅不一依旧是嘿嘿笑了两声，口中连连说道，划算，划算，是挺划算的。

    “梅有二，你说是吧？“

    老乞丐冷不丁的一句话让甄寻有些诧异，她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看到另一个驼背的身影，心里忽然觉得有些瘆得慌。

    ”梅不一，我早就告诉过你，做人不要贪得无厌。“

    一道声音传来，低沉的声音中裹胁着满满的怒气，甄寻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先生，你在哪？怎么不现身？“她试探着问道。

    回答她的却是沉默，眼前驼背的老乞丐慢悠悠地挺起了腰杆，同样浑浊的眼睛里却有了一些愤世嫉俗的意味。

    “丫头，是我们兄弟二人冒犯你了。我听扶荆审判说司危府来了个漂亮女娃娃，好奇得紧，便刻意留在洛城看了你一眼。可家弟向来性情顽皮，夺了这具身体跟了你们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