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几万高原铁骑扔下了近万具尸体,退后十余里下寨。
薛绍站在高高的瞭望塔上,在望远镜中目送吐蕃的骑兵像黑色的潮水那样,渐渐退去。
他放下了望远镜,脸上浮现起一丝冷峻的微笑。挥了一下手,“清理战场,撤兵回营。”
红旗招展金角鸣响,曹仁师所部的将士们带着他们从战场上收剿来的战马、兵器等等一大批战利器,高呼凯旋的回到了青海湖大营中。
当夜,薛绍在帅营当中为曹仁师等立功之将把酒庆功。
曹仁师本是王孝杰麾下的虎师大将,但这次追随薛绍出征却蒙得重用,现在又打了这么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仗。薛绍领头,众将都来给曹仁师敬酒。他真是快要乐上天了。
只有论弓仁一个人默默的坐在角落里喝着酒,眼前这场欢快,俨然和他无关。
薛楚玉拿着一壶果酒走到他身边坐下,给他的空杯子里满满倒上,然后自己举杯撞了上来。
论弓仁这才勉强露出一丝微笑,“玉冠将军请。”
两人对饮了一杯。
“龙膏果酒,喝得惯吗?”薛楚玉问道。
论弓仁点点头,“虽然淡了一点,但还算喝得惯。”
薛楚玉看了一眼曹仁师那一堆大笑畅饮的将军们,再对论弓仁道:“这只是一场小仗,还没到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你要相信薛帅,他自有合理的安排。”
论弓仁轻轻皱了下眉,点点头。
薛绍和曹仁师一同被众将包围,正在被灌酒。透过人群的缝隙,薛绍瞟了一眼论弓仁和薛楚玉,不由得暗暗一笑,然后继续和众将痛饮。
正在这时,军中突然号角喧起,金吾大作。
有敌人来劫营!
帅帐里顿时一冷,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论弓仁从座位上一弹而起,大声叫道:“敌军劫营!”
“我知道。”薛绍担着一杯酒走过来,面带笑容的说道:“不必紧张。敌人要劫营,那就让他劫好了。党金毗,你出去料理一下。其他人,继续饮宴。”
论弓仁几乎是瞪圆了眼睛,这也可以?
薛楚玉走到他身边来,“听薛帅的,别紧张——来,我给你满上。”
“还喝?!”论弓仁大叫起来,“高原铁骑来势如风,转瞬间就要杀进这帅帐之中!”
“进来一个,我送一大瓮酒。”薛绍笑道,“喝不完的,兜着走。”
众将大笑。
论弓仁简直无语了。
薛楚玉呵呵直笑,“别紧张。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是得胜之时还是战败之后,都没人能够劫得了我军营盘。所谓固若金汤,莫过如此。”
“我不信!”论弓仁将杯子一放,“除非我亲眼看见!”
薛绍冲薛楚玉努了一下嘴,“你陪他一起去。”
薛楚玉抱了一下拳,跟着论弓仁大步走出了帅帐。
薛绍举起了杯子,“诸将,继续——请满饮此觥!”
茫茫夜色之中,青海湖周军大营外围,如海如潮的奔来无数的骑兵。铁蹄震震刀光迸闪,偌大的一个青海湖都被震起了波浪。
周军营中,却是安静得诡异。好像十万人都陷入了宿醉沉睡之中,竟对眼前这茫茫无涯气势汹汹的吐蕃铁骑,孰视无睹。
前来劫营的吐蕃大将远远见到这副阵势,心里反倒有点没底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嘭嘭嘭——嘭嘭嘭——”
寂静的夜里,伏远巨弩的惊弦之声有如霹雳炸响,撕碎了整个夜晚。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在吐蕃的骑兵群中炸响。一朵朵巨大的火云翻腾而起,映出了一张张吐蕃人的惊恐面孔。
顿时间人马惊惶,乱作一片。
器弩悉弄的麾下当中或许有人听说过“大炸雷”的传闻,但他们不是噶尔钦陵麾下的无畏虎狼。突然一下面对这样的天威,他们慌了,乱了。
“嘭嘭嘭——嘭嘭嘭——”
又是一轮伏远巨弩轰炸而来,吐蕃骑兵群中火云翻滚惨叫四起。人马大乱自相践踏,乱成一团。
党金毗才刚刚回到本营登上城防塔楼,就看到吐蕃人仓皇而逃,只扔下一片正在燃烧的尸体和惊慌乱走的战马。
“奶奶的,坏我酒兴!”党金毗怒啐了一口,“兄弟们仍得好生盯着,我得再回帅帐去给兄弟们请功邀赏。待明日换防下来,你们都能喝个痛快!”
“是!”将士们欢快应诺,再次摇起了大旗高声欢呼。
瞭望塔上,论弓仁陷入了良久的无语。
“现在你信了?”薛楚玉在他身边笑道,“带兵前来的吐蕃大将倒是聪明,逃得快。他要是敢冒死上前强行劫寨……”
“不用你说,我知道了。”论弓仁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吐出,“凉州城前的那一幕,我还没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