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起,人命如草芥,只半个时辰,数万人就已命丧黄泉。
王中正的军队从兴州一路打来,杀的西夏皇室狼狈逃窜,虽只八万人,气焰之盛堪比八十万人。攻起城来,人人视死若生,以一当十,竟尔率先破开灵州城门。西夏人拉弓射箭,两臂麻了,箭筒空了,也挡不住宋人的冲锋。瓮城中躺满了两国兵将的尸首,宋人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城内冲杀,一会儿时间城西已经沦陷。
城东面,刘昌祚的四路大军也在奋勇攻城。众将均知,此一战不仅是决胜,更是论功一战。五路大军中,己方四路已经失利,唯王中正一路军攻克兴州,独占鳌头。今时为抢夺战功,众将士也都豁出性命一搏。
夜风呼啸,吹来几朵乌云,挡住了月亮。两军杀的天昏地暗,星月无光,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玄空直看的头皮发麻,脸上现出一幅怪异的神情,几分怜悯,几分懊悔,几分麻木,几分漠然,脑海中数道灵魂又打起架来。“惨也!惨也!我若不来,未必有这么多人死于非命!”“哼!他们打仗,与我们何干?杀吧!夏国不亡,宋国就灭,两国相争总要有人死,不过是早晚之差!”“凭我一人如何能影响两国国运,莫要多想!”“唉!”“哼!”
薄扬紧紧拉着玄空的手,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再一瞧,见他眼神呆若木鸡。薄扬摇晃两下,见他仍毫无反应,嗔道:“空哥!哥!你发什么呆?”又掐了两下,玄空才反应过来。
忽听见一阵万马齐鸣,两人回头瞧去,只见一队铁甲骑兵自西向东,由府衙的方向奔驰而来。这些是铁鹞子军中的精锐,约三千人,冲到城前,也不阻敌,也不恋战,只凭着脚程迅捷,铁甲之利,向城外突破。
薄扬心想正是时机,说道:“空哥!快,我俩跟在他们后面。”玄空糊里糊涂答应了一声,两人运起轻功,跟上前去。三千铁甲瞬间破开宋人的围堵,如一只黑色羽箭,风驰电掣般纵出城门。
刘昌祚紧盯前方情况,眼见铁鹞子军欲突破而去,高呼道:“绊马索!”宋军此次有备而来,早已在南北两面钉下木桩,这时随着一声令下,将士们立刻把绊马索捆在木桩上。随即,宋军向两侧分开,铁鹞子军浑然不知,兀自向前猛冲。
但听得凄厉的马嘶骤然而起,最先一排铁甲骑兵登时人仰马翻。这些骑兵的战马都由铁索相连,前者摔倒,后者紧跟着也倒下,前者刚欲站起,却又被后者拖倒。稀里哗啦,三千铁甲倒成一片。一时间,人马皆骇,人喊马嘶响彻旷野。
刘昌祚手捻着胡须,大笑道:“铁鹞子军不过如此,传令三军扑杀!”上万将士闻令而动,上前砍杀。铁鹞子军彰徨不定,可见到敌人掩杀上来,纷纷强自稳住心神,解开铁索,挣扎着起身反抗。
玄空与薄扬从两军之中穿梭而过,不经意见看见有一对母子倒在乱阵之中,女人抱着孩子,无助地、惊恐地张望四周,在她二人身旁,兵将用身体围成一堵墙,来挡住周围受惊的马匹。那孩子哇哇大哭,哭声却淹没在巨大的喊声中。
薄扬见此幕,心头猛地一颤,叫道:“哥!你快救救那孩子!快救救那孩子!”玄空听她声音急切,不敢违逆,飞身跃起。他踩着铁鹞子军将士的头顶行过,落到那对母子身侧,伸手一抓,将母子二人提起。
一位赤甲大将上前阻拦,口中高声呼喝,不知说的什么,举起腰刀劈向玄空头顶。玄空弹腿上踢,正中那人手腕,身子一晃绕了过去。其余的兵将见他带走了那对母子,大惊失色,一边高声叫喊,一边追赶。但玄空带着两个人,仍行走如飞,在乱阵中穿梭自如,旁人根本追赶不上。他奔行之余,心中也在寻思:“这母子二人怎么会在铁鹞子军中?”不及细想,只片刻间,他已闪出人群,跟着薄扬奔向宋军中军。
便在此时,只听得有人大声喊道:“尔等夏人还不投降,你们的皇帝、太后已经被捉住了!”随即又上百人齐声高喊,说的却是羌语。
玄空心头一震,暗道:“什么?西夏皇帝被擒?”他与薄扬跑进中军,见刘昌祚下马迎上前来。刘昌祚乐的合不拢嘴,下拜道:“恭喜大国师立下奇功,生擒西夏国皇帝、太后!”其余将帅跟着下拜恭贺。
此言一出,在玄空听来如同晴天霹雳。他这才恍然大悟,这一对母子由铁鹞子军护送出城,不是帝王子嗣,就是皇室宗亲。他一想到皇帝二字,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中年或老者的形象,一般生的日角珠庭,相貌威严。却从未想到,皇帝也有年少的时候,幼帝登基在历史上也偶有发生。
玄空惊异地看着那幼童,见此童三四岁的年纪,眉目清秀,粉妆玉琢,双目炯炯有神,正自畏惧地看着自己。他心想:“难道这孩子就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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