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胭脂铺从不在凌晨接待客人,今夜却是个意外。
那客人此时就站在门廊上,头顶上的灯笼轻轻的晃悠着,在地上投下一片晕黄的光。
刑如意只能看见她的半张脸,另外半张却躲藏在黑暗中。一袭水红色的衣裳,在冬夜中显得格外扎眼。她的手,半藏在宽大的衣袖中,说话时,声音很小,小到刑如意必须很努力的去听,才能听清楚。
“我是冬珠,我娘她曾到过姑娘的铺子为我求药。”
“上门即是客,冬珠姑娘里面请!”刑如意说着,示意李茂将铺子里头的灯烛也调暗了些。
东珠抬头,露出一抹感激的眼神:“多谢姑娘!”
语闭,轻轻抬脚,迈了进来。
“冬珠今夜冒昧前来,一来是向姑娘道谢,姑娘的玉容散,我用了极好。二来,心中有些疑惑,也希望可以从姑娘这里得到解答。”
“东珠姑娘不必客气,有什么话,直说好了。”刑如意斟了一杯茶,这茶是狐狸从阴司讨来的。平时就搁在铺子里,若是有路过的鬼差,也会请他们进来喝一杯。
冬珠低头抿了一口,冲着刑如意恬淡的一笑:“这茶,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刑如意说着,又为冬珠斟了一杯。
“其实,我知道如意胭脂铺,也从旁人口中听过如意姑娘你的故事。”冬珠用手捧着杯子,看着杯子上升腾而起的淡淡烟雾:“知道我娘来找你买药的时候,我就想来的,因为冬珠心中也有一些疑惑,是想要请姑娘帮忙解答的。只是,我娘她不许。”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冬珠摇摇头:“大概从几年前开始吧,我娘她就不允许我出门。刚开始的时候,是白天黑夜都不允许,这两年稍微好些。就像现在这样,我可以在凌晨时分,出来透透气。也亏得如此,才能来找姑娘。”
“那你晚上出门都做什么?”
“也不做什么?只是四处走走,看看夜色。姑娘也知道,这个时候,街面儿上除了酒醉的汉子,讨饭的乞丐以及打更的更夫,很难在见到别的人。”冬珠说到这里,将头垂了下去:“最初的时候,我因为胆小,远远的听见打更声,就会躲起来。至于那些讨饭的乞丐和酒醉的汉子,我更是不敢招惹。可后来,我发现了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
“我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尝试着走了很远,结果就走到了城隍老爷的庙门前。我原本,想要走进去,跟城隍老爷聊聊天,问一问他,我的夫君,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结果,只要稍微的靠近那么一点点,我就浑身发软,头疼欲裂。我想,也需是城隍老爷,不愿意看见我这副鬼样子吧。”
冬珠说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那半边脸。
刑如意在心中叹了口气,心说,这哪里是城隍老爷嫌弃你,而是人鬼殊途,阴阳相隔。城隍老爷虽然也管小鬼,却也不是你这种鬼,能够随随便便接近的。他没有将你打的魂飞魄散,没有将你捉拿回阴司问罪,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这些事,刑如意虽心中明白,却又不忍对冬珠言明,只随便找了句话给敷衍过去。
“深更半夜的,人都睡了,城隍老爷忙了一天也总要休息的。既然是要休息,当然也要关闭门户,不允许外人随便打扰。”
“听姑娘这么一说,冬珠才知道是自个儿冒失了。改天,一定要去城隍老爷跟前,亲自道歉才是。”冬珠说着,脸上的表情略有缓和:“可是还有一件奇怪事!那夜从城隍老爷庙前返回,半路遇见一个打更的更夫,他竟像是没有看见我一般,从我的眼前,就那么过去了。”
“深更半夜遇见一个姑娘,若是我,大概也会错身而过吧。”
“为什么?”冬珠问。
“很简单啊!半夜三更,好端端的大街上突然出现一个漂亮姑娘,不是阴谋,就是陷阱,要嘛就是神仙狐怪。若是你,只怕也会躲的远远的。”
冬珠噗嗤一下笑了:“这么一想,倒也是。寻常姑娘,那个时候只怕早就已经睡了。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就更不可能在大街上走动。况且我的脸还是这样,只怕当时也吓着了那位打更的老伯,让他错把我当成是鬼怪了吧?”
刑如意心中想着,可不就是鬼吗?打更只是一介凡人,凡人又如何能够看得见她。
“原本这些事情一直搁在我的心里,我始终想不明白,是那些人奇怪,还是我自己奇怪。今夜听了姑娘的解说,冬珠心里的这些个疑惑也总算是解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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