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宁收拾妥当,又带了一只皮囊,这才跟着朱佩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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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来到潘楼街,在潘楼街的朱楼内见到了朱元丰,在一间雅室内,朱元丰请范宁坐下,朱佩则坐在另一边。
“我昨天接到兄长的一封急脚快信,兄长信中告诉我,让你跟我走一票金银彩帛生意,你真的想好了?”
朱佩在一旁急道:“这种生意风险太大,做不好很容易亏本,三祖父,不能让阿宁碰它!”
朱元丰笑道:“跟着我做,亏本倒不至于,就怕阿宁自己去做,不懂行情,本钱又小,亏本的可能性就大了。”
范宁听了一头雾水,连忙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生意?能不能让我先明白。”
“这门生意有点复杂,听我给你解释一下。”
朱元丰缓缓道:“你也知道盐、茶、矾、香药、犀象等等都是由朝廷控制,比如茶农先从盐茶司收到定金,开始种茶,最后将茶饼交给官府的榷货务,而盐茶司根据定金支付情况发行交引。
商人直接找茶农买肯定是买不到,必须要先去盐茶司买交引,盐引、茶引、矾引、香药引之类,你才能凭交引去产地的榷货务提取这些货物,比如这一张。”
朱元丰将一张茶引递给范宁,范宁接过细看,上面写着上等茶饼百担,有编号,有官府大印,印刷得十分精美。
“凭这张引你才能去找产地的榷货务取茶一百担,你明白吗?”
范宁点点头,他完全理解,后世也有粮票、布票、肉票、烟票。
只不过宋朝的交引更像一份提货单,凭单子提货,认单不认人,这就是一种很典型的专卖制度。
“我说的生意,就是买卖这张引的生意。”
范宁理解了,这是买卖提货权,有点像期货交易。
朱元丰笑了笑,又继续道:“太宗时期宋辽战争频繁,边疆需要大量粮食,为鼓励商人运粮去边疆,给每石粮食估的价格很高,商人把粮食运到边疆,得到不是钱,而是交引。
比如说,京城市场上一石米只能换十斤茶,但边疆转运司给他们估价却是一石米换五十斤茶,我运了一万石米到边疆,加上运费,共价值六千贯钱,官府却给了我五千担茶的交引,价值却是一万五千贯。
但我不需要茶引,我需要钱,我就八折把交引卖掉,实际上我还赚了很多。
八折买下茶引的商人,他还是有的赚,他再八折卖掉,两次下来就变成了六四折,但还是比茶的市价便宜,还可以再交易,直到接近市价为止,最后是茶商得手,他也不亏,他提取茶饼后又能高价卖给茶馆和普通茶店。”
范宁点点头又问道:“那么在哪里买卖?”
朱元丰一指窗外笑道:“我们斜对面有条巷子叫界身巷,里面有一座金银彩帛交易市场,市场内一共有上百家交引铺,交引价格波动很大,正因为有波动,所以就有利润,大宋九成交引都在这里交易,动辄都是十余万两、数十万两银子的生意。”
这时,范宁的脑海里跳出了一个名词,证券交易市场,只是交易的不是股票,而是提货单。
朱佩在一旁道:“你拿一万两银子买了茶引,刚买到手,茶引价格跌了,你就亏本,除非你耐心等它价格涨上来脱困,有不少人实在等不了就拿着交引去提货,结果自己又没有销售途径,最后要么霉烂,要么贱卖,亏得很惨,这就是我说的风险。”
朱元丰笑道:“从去年开始,朱家陆续给延安府和真定府运送了大量粮食,东京的米价是斗米三十文,陕西路转运司给我的价格是斗米一百五十文,反正最后折下来大概有五十万贯钱,官府给了我们价值五十万贯的盐引、茶引和香药引。
我打算在交引铺卖掉,因为数量较大,市场交引的价格必然大跌,我再用低价买回来,最迟两个月,价格还会涨上去,我再出手卖出,这一进一出,光交引买卖就有十几万两银子的利润。”
这时,朱佩有些不满道:“三阿公,如果你要阿宁加入,你现在就转让点交引给他,第二次的买卖,就不要他参与了。”
朱元丰哈哈大笑,“那不就是坐着数钱吗?”
范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就跟大官人做第二次生意吧!低价买入,再高价卖出。”
朱元丰捋须道:“我兄长的意思是,你两次都做,本钱就能翻倍了。”
朱佩还要反对,范宁一摆手,止住她的反对,对朱元丰道:“我两次都做,我有一万两千两银子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