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着又绕到昨夜她闯入三清殿之事,龚璃照实了说,只道是她迷了路。
话方毕,却见身前的韩嫔略勾了微薄的唇角,似笑非笑。
端看是不信她的话了。
倒是皇后,听得她所言,便主动提出引她在宫中走动。
“从这里走,左转直走便是太后的寝宫了。”
行至一处稍宽的小道时,皇后突然温声开了口。
太后?
龚璃心下微怔,心想她自入了将军府便从未曾听人提起过太后,那日元夜宫宴上也不曾见得太后,只不知,她是否还在人世?
她想着,几欲脱口问出,转瞬却又觉不妥,终究作罢。
正愣神间,耳边却又传来皇后轻柔的话语,“你看这里,往前走几步再绕过日升殿,便是本宫的华裳宫了,你平日若是有什么需求,尽可去我宫中寻我。”
龚璃点着头,眸子顿在左侧的一条繁花似锦的小道时,抬眸问道:“这里呢?昨夜我经过此处,发觉这处的灯火最亮。”
皇后韩嫔互看一眼,韩嫔看向她,却幽声笑了,“你可知这条道通往何处?”
龚璃摇头,转瞬却陡地抬了眸:“莫不,便是那位南妃娘娘的寝宫?”
皇后弯眉一笑:“妹妹好生聪慧,一点就通,不枉皇上疼你。”
她温着面色看不出情绪,龚璃却有些不自在地挥手反驳:“皇后娘娘,您还是唤我龚璃吧。”她说着,朝她挤挤眼:“我迟早是要逃出这鸟笼的。”
皇后被她的话惊得怔在原地。
回神之际,不禁深看了她一眼。
若非二者面容相差甚大,方才的一刻,她竟当真以为是南妃回来了。
方行至日升殿门口,未及进殿,耳边却传来一阵纷乱的叫嚷,听在耳里很是喧嚣。
萧玄景浓眉一皱,脚下已快步踏上石阶,入眼却是一抹梨蕊白衣的女子正追着小朱雀打闹的情景。
院内名贵花草姿势各异地歪倒一地,不少花木倾盆而出,更有几株折枝断根。
一片凌乱。
他周身陡地腾起一股子深冷的气息,身后的蔡康与紫娥不约而同打了个冷噤。
紫娥是一路奔去宣政殿的,直至遥遥望见紧闭的宣政殿大门,她才知道还未下朝。
她心底焦急,却只能耐着性子在殿外等候。
及至一一炷香后还不见门开,秋萤那里亦是全无消息,生怕耽搁下去生出事端,她只得托了候在殿外的那个唤作小德子的太监去里面传话。
小德子便是蔡康培养在身边的那个小太监,将来是要接他的班的,蔡康看上的人,不说绝顶聪慧,自是玲珑通透的。
此番见得她是南妃身边的大丫头,毫不犹豫便承了下来。
不过多时,果见大臣蜂拥走出,她的眸光却一直盯着那道修长的明黄身影,三人方出得宣政殿大门,却见一个日升殿当值的婢子急匆匆赶来,一把扑跪在皇帝面前声形俱颤地说,龚姑娘被皇后娘娘带去华裳宫了。
她话未落,那道明黄身影已一瞬飞身离去。
此番他们便是方自皇后宫中出来,皇后一口咬定龚璃已经离开,皇帝不信她的说辞,众目睽睽之下与她生了一通脾气。
若非秋萤得了消息赶来通报说龚璃确实已回到日升殿,那一瞬她甚至以为皇帝会将皇后也打入冷宫。
临踏出华裳宫的一霎,她忍不住回眸,看到跪在院中的那本该最惹天下女子艳羡的女子紧紧凝着那道头也不回的明黄身影,嘴角勾了浅薄弧光,面上却一片悲凉。
“你这小畜生,你竟敢趁人之危,看本姑娘不把你抓来熬汤喝。”
神思被这一声突来的嚷叫拉回,紫娥抬头,入眼龚璃追赶之间一脚踢翻了脚下的花盆,她险些被绊倒在地,面色便越发怒恨,随手抓了脚上的绣鞋便朝正飞往大门处的小朱雀扔去。
身后的一众宫奴此番方惊觉门口的皇帝,当即吓得跪了一地,浑身颤着冷汗直流。
“保护皇上。”
是谁高喊了一声,龚璃眼看着那只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的鞋子正要飞到那人头顶的一瞬,被另一只手稳稳接住。
她咽了咽口水,眸子落到某人肩上那只朱雀身上时,却陡地浮起了一抹不甘。
那人凝着她,半晌不说话,眸底的冷意却仿似要将人冻成冰块。
龚璃暗暗掐紧手心,转过眸子踮着脚来到蔡康身边,眉开眼笑地看向他,故作惊讶:“蔡总管好身手。”
说话间却毫不客气将他手中的绣鞋夺了过来,躬身方穿回脚上,一道冷冽的声色突然自头顶凛冽传来:“来人,将这些奴才各仗责二十。”
龚璃陡地抬眸,便撞进了他深黑的眸子,她吓得双肩一颤,不由将原本在心底酝酿好的那些先发制人的话通通咽回了肚子。
愣神间被他一把扯住手腕快步进了里间,站定的一瞬,他反袖一挥便将门页合上,一阵风起风落,龚璃只觉周身寒凉掠过,身子已经被他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