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宴在长乐殿里举行。
阶下三鸣鞭,群臣行三跪九叩礼。
礼毕,入殿。
皇帝高坐首位,皇后与宸妃分坐两侧。
殿中声声息息,隐隐传来夸赞皇后温淑的话语。
今日这满月宴,小到菜色,大到礼仪,她无不一一过问,事事面面俱到,样样亲力亲为。
确实当得温淑二字。
真正引得大殿骚动的,却是朝臣时不时的交头接耳,以及频频凝向宸妃的目光。
阶下鸣鞭,那是新帝登基才会有的礼遇。
整个大夏朝,国祚延绵数百年,朝朝天子都有宠绝六宫的妃子,却只出了这么一位宸妃娘娘。
此时此刻,龚璃的目光却紧紧凝在旁侧之人的面上,久久收不回来。
皇子满孺月,帝复幸第,兼生母龚氏德才兼备、蕙质兰心,着立为皇嗣继,命九卿叙功议赏,大赦天下
她耳边不断回响方才蔡康宣旨的话语,犹似在梦中。
他借着颢儿的满月宴册封太子,置朝堂半数以上朝臣的反对于不顾,日后,只怕天下人越发要说她是狐媚君王的女子了。
她兀自神飞天外,却不曾见得座下,原本坐在断章身侧的叶卡青悄无声息离了席。
而方才众目睽睽之下已同皇帝道过恭贺的西楼兰国君,叶弧烈,此时正兀自坐在自己席位上,头上戴的貂裘帽子下,两股粗壮大辫自脑袋后绕过耳侧,左右垂在胸前。
他一杯又一杯地斟着酒,一杯又一杯地饮尽,若有人细瞧,会发觉他凝向皇帝下首,夹在皇帝与断章之间的那个桌位时,眸子幽幽地眯起。
那个桌子,一共坐了二人,皆着素色袍服,桌上摆的菜色亦不染半点油腥。
这二人,一人是普光大师,另一人,便是他新近收的,座下唯一的女弟子,沈秋月。
清梵寺是大夏朝的护国寺,册封太子,自然少不了普光大师,至于他身侧的那个女子,闻说是宸妃娘娘专程修书请来的。
世人只知她自出了宫之后便一直住在清梵寺,随普光大师带发修行,至于如何竟与如今盛宠当头的宸妃结下情谊,便只凭各自猜疑了。
“主子。”
耳边传来一声低唤,龚璃心口一提,匆匆收了思绪,转眸却见伺候在侧的不知何时变作了秋萤,这丫头,方才不是嫌弃这里沉闷同她告假了么?
她正自心下狐疑,待得听完她在耳边低语的话儿时,眉眼兀地一压,目光下意识便往断章那一桌扫去。
“怎地了?”
皇帝柔声低询,挑眉间,指间的酒盏已往桌上徐徐一放。
龚璃见他温眉润眼,心下作了一番计较,下刻已单手撑了额头,拧着眉眼低道:“许是昨儿个没睡好,臣妾有些头疼,想先回去歇了。”
“蔡康,差人走一趟御药房去。”
“莫要劳烦蔡总管了,我回去臣妾回去歇歇,缓缓便好了。”
“还不赶紧扶好你们主子。”
皇帝一声吩咐,身后的两个丫头一左一右忙将龚璃扶了起来。
“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皇帝颔首,眸子还是凝在她身上,待得主仆三人身影出了内殿,方徐徐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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