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居然可以像鸟一样在天上飞。
他伏在岳霜的背上,感觉就像是伏在一只大鸟的背上,犹如御风一般从高山上飞下来。随后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整个人仿佛在云间穿行,自己仿佛一点重量都没有,轻飘飘地一直在飞速移动。
他听说过江湖上有轻功一说,也在一些闲书里看过会飞檐走壁的刺客、游侠,可在他心里,总觉得那是言过其实的描述,又或者是凭空想象,就如古老的神话传说一般。他从没亲眼见到过,因此他对此类传说向来存疑。“子不语怪力乱神”,一向是儒家人信奉的圭臬。
皇宫中也有一些侍卫轻功不错,但他看过之后只觉得不过是比普通人敏捷一些罢了,并不出奇。其他各王公府第豢养的侍卫似乎大都练的硬功,什么铁掌开碑之类,他还没见过真正身轻如燕之人。
今天他终于知道了,原来人的确可以变成一只鸟,在天地间自由飞翔。
密林中夜色很浓,不时传来夜枭尖厉的叫声,他却没有恐怖的感觉。背着他的这个人不但动作优雅轻盈,在奔驰之间还洋溢着浓烈的欢乐气息,那种愉悦中满是睥睨天下的洒脱不羁,也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黎明时,岳霜已经翻越了数座连绵起伏的山峰,奔出了棘连山。他小心翼翼地在山林边沿停住,把身上的布带解开,将绑在背后的谢子丹放下来,关切地说:“大哥,你先歇歇,累不累?”
从离开那个高峰上的山洞开始,岳霜就改口叫他“大哥”,神情间自然之极,仿佛他们生来就是亲兄弟。
谢子丹看向他的目光中有了一丝暖意,轻声说道:“我不累,你累了吧?”
岳霜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我没事。我曾经背着一个人连续跑了七天七夜,这不过区区一夜,算不得什么。”
谢子丹微微一怔,没有追问,只在心中暗自赞叹。岳霜也没打算细说,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细心地打开,里面竟然是几枚形状完好的萝卜丝饼。他兴致勃勃地拿了一个吃起来,另一只手托着纸包,送到谢子丹面前,“昨天光吃甜的了,今天吃点咸的,换换口味。来,你尝尝,挺香的。”
谢子丹有点不明白,他们这算是在逃亡还是在郊游,心里那重逾千钧的黑暗却不知不觉地被一丝一丝地抽去。他伸手拿过一小块饼,送进嘴里。这饼还是温的,仿佛带着岳霜的体温。他张口咬下,慢慢咀嚼着。果然是留香斋的出品,微微的咸鲜中保留着萝卜丝的清甜,非常爽口。
岳霜坐到他身旁,一边津津有味地边着一边向外打量。虽然看上去一脸惫赖,他的目光却暗藏着锐利,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朝阳已经升起,金色的霞光穿透树枝,在林间洒下斑驳的光影。枝叶间弥漫着轻纱般的白雾,一地繁花间有锦鸡在四处走动。几只白鹭展翅飞过树梢,发出清脆的鸣叫。
谢子丹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陶醉地闭上眼睛,靠在树上。
岳霜却听见不远处的山路上有健马奔驰的声音,于是将最后一块饼塞进嘴里,缓缓站起来。谢子丹看着他的动作,也想跟着起身。岳霜将手微微一摆,示意他别动。
几匹马驰近,忽然停住,粗豪的声音响起。
“大哥,我听见有人的呼吸。”
“嗯,气息重浊,不像会武功。”
“只怕是附近的山民,我们找他去打听一下。”
“好。”
接着,便听见衣袂飘风声迅速而来。
谢子丹一转眼,岳霜的身影便已消失。他神情未变,镇定地慢慢站起身。斜刺里扑来三个黄色人影,倏忽之间便呈品字形站定在他面前。谢子丹一身黑色儒衫,脸色苍白,呼吸沉重,一看便知他不但不会武功,而且身体很虚弱。那三个人本来全神戒备,这时心里不由得一松,脸上却满是狐疑之色。
谢子丹看着面前这三个人,耳边却传来岳霜清晰的声音,“你靠着树,别硬撑着。”他虽然诧异岳霜的话音来自何处,但脸上却不动声色,缓缓地靠向身后的大树。
那三人都穿着土黄色衣衫,脸膛黝黑,目光阴沉,上上下下打量了面前这个文弱书生一番,当中一人很不客气地问:“喂,你,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
谢子丹看了他一眼,耳边又响起岳霜的声音。他沉默片刻,温和地道:“在下是个郎中,因为不慎身染重疾,便来这林中寻几味草药,为自己治病。”
“哦?”那三个人看着他,倒是信了两分。
左边一人问他,“你患的什么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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