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风穿戴妥当,也不管她如何,自顾自坐在那里想事情。
昨儿江陵收到了内阁里递出来的消息,圣上这次是执意要拿章家开刀的,明眼儿人自然瞧出来此举是针对陆家。
姨丈刚坐上淮南漕运提督的位子,还没热乎呢,能有什么把柄?却也架不住天子猜忌。
左先生的意思,是顺毛捋,不可逆来。
陆长风自然知道,他老头子陆国公也是此意,早已和章家通过声气,去了任上绝不能轻举妄动,只沿袭旧制即可。
到时最多落一个办事不力、不堪大用的罪名,革了官职了事,与其他却没什么瓜葛。
如今京城几位皇子渐成相对之势,人人心里都有一把算盘,每个人的动作当今圣上俱都看在眼中。
此时陆家急流勇退,不参与其中,正可抵了上头的猜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至于到底怎么退,又退到何种地步……
他一双长眉紧锁,额头皱着,落在蒋佳月眼中。
“你怎么了?”一时无语,念波身后跟着个捧水的丫头子进了屋子,奇怪地看着蒋佳月问道。
她正贴在窗边,脸上的蕴红褪了不少,双手直直垂在两侧,张了张嘴不知要怎么回答。
念波便也不追究,而是对陆长风道:“爷,顾爷着人来了口信,说是还有半个时辰过来。”
“知道了。”陆长风说了一句,走到架子前才开始擦洗,一旁站着的丫头蒋佳月见过,是院子里的三等丫鬟碧露。
她偷眼去看,碧露也是小脸微红,两只软手正替陆长风挽着衣袖。
念波也上前去伺候,面色却一如往常,没有丝毫异样,让人觉得她不过是在尽一个丫鬟的本分而已。
蒋佳月忽地就是一震。
自己不过是个为着还银子,挣点家用来伺候人的丫鬟,如何要去想男女之别那些有的没的?
伺候陆长风,和在家里做绣活,或者是做个厨娘有甚分别。
自己之所以犹疑不定、心有不安,不过是因了没摆正位置,总当自己还是那个被家人宠爱的女儿罢了。
她心中一凛,下一瞬,面上的红晕已然全无,窗中兜头吹过来的晨风仿佛冰凉一片,如同在她心中投下无数冰块,透彻心扉。
所有的心思都消散了去。
这边陆长风已经收拾齐整去外间用饭,蒋佳月还愣在那里。
念波寻机走过来,悄声问她:“怎么了?”
“我……”蒋佳月怔怔地,继而满面坚毅道,“念波姐姐,我能做的。”
“能做什么?”
“昨儿你说不用我做什么贴身伺候的活计,我想明白了,这本就是我的差使,怎么能让你帮我。念波姐姐,我能做!”
她越说,语气越发定了。
这回轮着念波一愣,细看她脸色,早已恢复如常,双眸清亮透澈,映着她疑惑不解的模样。
“既如此,那就从今儿开始。”她虽声音严肃,面儿上却是笑着的。
二人出了里间一瞧,陆长风已经坐在桌边儿开始用饭了,桌上一溜儿摆着十来个碟子。
陆长风跟前的是一碗粳米枸杞粥,配了一碟子花香小炒藕片、一碟素烩三鲜和鲜蘑菜心正可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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